“除此以外呢?”
他問。
“?”
謝靈有點困惑,“還能哪裡不舒服?”
“情緒上的——”
他靠在桌邊,眼睫垂着,看着她,語調有些漫不經心,“比如說,看見我不舒服。”
“……”
謝靈感覺他說這種話完全是一種造謠式的污蔑,“我難道是一到經期就變得喜怒無常然後把情緒随便發洩到别人身上的那種人嗎?”
裴陸行沒說話。
——現在不是可以笑的時候。
“什麼意思?”
謝靈盯他,開始無理取鬧,“默認是嗎?”
沒說話都有罪名?
裴陸行眉梢輕輕挑了一下,覺得還是低估了這小混蛋的找茬能力。
他走過來,将她打橫抱起。
“你做什麼?”
吃飽喝足,一切事情解決完畢的謝靈此刻強大得可怕,自覺不需要任何人,隻思索了一秒,就毫無心理負擔地過河拆橋,“我讓你抱我了嗎?裴小狗,你這是以下犯上,你知道嗎?”
“嗯,很害怕。”
他漫不經心地說着,将她放到床上,然後将被子掀過來給她蓋上,裹成一個毛毛蟲,才繼續問道:“準備怎麼懲罰我?”
一副全盤接受的無所謂。
“……”
謝靈不知道他為什麼可以一直這麼厚顔無恥。
“睡會兒。”
他轉身去關了大燈,隻留下床邊一盞小燈,“醒了就不痛了。”
謝靈下意識問:“你要走嗎?”
他頓了一下,回過身看着她,“你想我走嗎?”
“不準走。”
她用了命令的口吻。
“嗯。”
他說:“沒打算走。”
“那你準備做什麼?”
謝靈問。
“打遊戲。”
“……”謝靈說,“你好無聊。”
“怎麼才不無聊?”
他走到床邊,半跪下來,看着她。
溫暖的光透過他的發絲,将邊緣染成了金色。
毛茸茸的。
終于。
她沒忍住,伸出手按在了他的頭發上。
裴陸行沒動,隻是垂着眸,像是毫無察覺。
她于是更加得寸進尺地摸了摸。
軟軟的。
她的指節穿過他的發絲,輕輕攏了一下。
發絲顫動,牽起一片連綿而難耐的癢意。
他微微眯起眼,不自覺地朝她的手靠近了些,仿佛在渴求更多。
“哥,”她忽然說,“你好像一隻小狗。”
他目光慢慢聚攏,偏過頭,從她手指裡抽離出來。
“好,還是不好?”
他問她。
謝靈微微愣了一下,将手收了回去,說:“不知道,好吧,我也不知道。”
“嗯。”
他似乎隻是随口一問。
四周再度變得安靜下來。
他望過來的目光再一次有了重量,漆黑的、炙熱的,帶着某種沉甸甸的……欲望。
仿佛一隻長久注視着巢穴中唯一至寶的惡龍。
不知為何。
謝靈忽然感到這樣的安靜有些難忍。
她不自覺地移開了視線,沒話找話地說:“哥哥。”
“嗯。”
他應了一聲,語調很低,漫不經心地。
“你……”她忽然想起什麼,“衣帽間裡,為什麼有個櫃子鎖起來了?”
這一瞬間,空氣似乎凝固了般。
他眼睫倏地擡起,漆眸一瞬不錯地盯着她。
神色分明沒有變化。
可卻莫名地生出幾分蓄勢待發的進攻性。
“你打開了?”
他問。
十分罕見的,他的語氣裡竟夾帶了幾分咄咄逼人的意味。
是從未見過的樣子。
謝靈怔愣一瞬,下意識往後退了一點。
這個輕微的動作仿佛一道驚雷,猛地打在他身上。
他瞳孔驟然收縮了下,而後唇抿成一條直線。
有那麼幾秒,時間像是被無限拉長了。
他搭在床邊的指節緊繃起來。
“沒有。”
謝靈終于開口,“既然鎖上了,不就代表不想被人看到嗎?”
她偏過視線,輕聲說:“你不想讓我看,我幹嘛還要打開?”
話音落下後,空氣又陷入一片沉寂。
許久。
“你想知道嗎?”
他忽然問。
“你想讓我知道嗎?”
她反問。
——想嗎?
——能嗎?
……
他緊繃的指節慢慢松開,眼睫垂落下來,聲音很低,低得像是喃喃自語,“算了,原本就不該存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