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不想這樣,我真的不想這樣……”
“我知道我沒有身份,我早就知道這件事了。”
“可是哥哥,我不是跟你一起長大的嗎?這麼多年,這麼多年,為什麼?哥哥,我是外人嗎?”
“為什麼從來都不肯……從來都不肯對我和對你對裴千語那樣?”
“血緣就那麼重要嗎?”
“哥,我想回家……”
“哥哥,我想回家……我好想回家……回我自己的家,哥哥……”
“我不想在這裡了,哥哥,我真的不想在這裡了。”
“你為什麼不能跟他們一樣呢?為什麼偏偏要對我好?”
“你為什麼偏偏要讓我——”
……
她哭着,痛苦着,崩潰着。
可到了此刻,有的事情也說不出口。
永遠也不會說出口了。
“謝靈,看着哥哥。”
他手指上已經分不清是她的淚水還是雨水,溫熱與冰冷交替着。
“有沒有血緣關系,你都一直是我的妹妹,一直是。”
他說:“就算你以後不需要了,我也一直是你的哥哥,以前怎麼照顧你的,以後也會怎麼照顧你,不會因為任何事情而改變。”
“也不會因為任何人的到來而改變。”
“就算你以後談戀愛也好,結婚也好,人生軌迹如何變化,我都在,你也一直會是哥哥最重要的人。”
他沒有提自己的以後。
因為那樣的事也許會發生在謝靈身上,但不會在他身上發生了。
“你想去哪裡,哥哥都陪着你。”
他拂開她鬓邊的發絲,極為認真地看着她,終于說:“你走,哥哥也陪你走。”
“哥哥不會困住你。”
她的眼淚無聲地滾着,卻安靜了下來。
許久。
她問:“……為什麼?”
“因為——”
“就因為是哥哥?”
“不是。”
他垂下眼,慢慢擡起手,指腹輕輕摩挲過她的唇角。
動作溫柔而缱绻。
像她昨晚做的那樣。
他低聲問:“你真的不知道為什麼?”
“……”
那瞬間,所有過往不曾解答過的謎題在這一刻都有了答案。
無數次的欲言又止,無數次無奈的歎息,無數次望過來的漆黑而沉默的目光。
成長過程中每一次的妥協,為她買的冰淇淋,為她打過的架、受過的傷,為她被老師、家長罰,甚至為她甘願被困在“哥哥”的身份裡。
答案不是早就給過了嗎?
隻是從不曾說出口。
謝靈望着他,他眼底炙熱的溫柔,原來這樣明顯。
她竟然從來沒有察覺。
是她沒有看見,還是不想看見呢?
許久。
她忽然擡起手,慢慢地撫上他的側臉。
她眼睫微微顫着,而後閉上眼,完成了昨晚沒有做完的事情。
她吻了上去。
所有敲打在屋檐上、地面上的雨聲都消失了。
連風也靜止。
那是個一觸即離的輕吻。
她松開他,重新睜開眼,卻隻看見他眼底的沉寂。
像一層層深厚的積雪有了坍塌的迹象。
他冰冷的指節扣住了她的下颚,聲音冷靜到近乎不帶溫度,“确定嗎?”
最後一次的叩問。
“确定選的是我,而不是‘哥哥’?”
謝靈說:“我要你,裴陸行。”
她呼喚的是他的名字。
分不清那一秒亂的是呼吸還是心跳。
他重新吻上去,失控地、難以自抑地、傾盡所有地。
滾燙而熱烈的愛意是如此直白地給予回應。
不止于淺嘗即止,他索取着她的全部,卻還嫌不夠,還需要更多。
他親吻她的唇、她的舌,連能觸碰到她的風也嫉妒,要霸占着每一寸。
直到感覺到她招架不住地後退。
他慢慢松開她,視線卻不曾離開,始終望着她。
謝靈摟着他的脖頸,幾乎有些站不住,呼吸起伏得厲害。
好一會兒。
她嗓音有點啞,帶着一點不滿的嗔怪意味,“你簡直……”
然而,話還沒有說完。
她卻怔住了。
裴陸行沒說話,隻是仿佛像第一次見她一般,用目光仔細地描摹着她的每一寸。
格外認真。
像是第一次,也像是最後一次。
她慢慢擡起手,去觸摸他的眼睛,聲音很輕,“你……哭了?”
他仿佛毫無察覺般,也像是沒有聽見,隻看着她。
她摸了摸他眼尾落下的淚,溫熱的,像他的吻一樣。
她第一次見他哭。
沒想到是在這樣的時候。
他握住了她的手,放到唇邊,親了親,問她,“會後悔嗎?”
“後悔什麼?”
謝靈問。
他垂下眼,吻着她的指尖,然後輕輕咬了一口,“你說後悔什麼?”
“那你呢?”
謝靈反問:“你會後悔嗎?”
他看着她的眼睛,聲音很低,“你覺得我會嗎?”
“我怎麼知道,”謝靈說,“我又不是你,萬一你是膽小鬼,别人一看過來,你就心虛地松開跟我牽着的手了呢?”
“我一直在想,”他垂着眸,指腹溫柔地摩挲過她的唇瓣,“夢裡你嘴唇的溫度和現實裡是一樣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