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點無語,“我是說吃飯的理由是什麼?”
蔣浮淮偏頭,“吃飯一定要想個理由嗎?”
“我很忙。”
“我可以等你忙完。”
現在到底是幾幾年?周麥琦在心裡發問。
她在香港度過的忙碌日子和被放逐的悠長假日好像短暫得隻在須臾,而她和蔣浮淮根本沒有分手這個想法真實到幾乎能夠打敗理智。
大腦很活躍,拽着衣擺的手極力穩住那些躁動。
她強迫自己開口:“那你等吧。”
等得久了,就像熄滅的火苗,自然就煩了,就被風吹遠了,他就會走掉的。
關門時,周麥琦提醒他:“腳收一收。”
門在眼前關上,蔣浮淮隔着這扇門說:“我在樓下等你。”
*
受環境影響,周麥琦會說一點蹩腳的粵語。開電話會議雖然說得零零碎碎,但也不妨礙别人誇她:“Magi,你真的是個很努力的女孩。”
收到的是誇獎,挂了電話,周麥琦卻抖落了身雞皮疙瘩。
老爹味的發言,實在讓人難以恭維。
她忙是真的,但要她具體說出忙的事項,這又是很複雜的。
關在家裡,打幾個工作電話,維護一些客戶感情,帶着降噪耳機聽歌,再開啟吸塵器。小小的天地裡,她自娛自樂很快活。
收到了閃送文件的消息後,周麥琦披了外套下樓。
簽完字,瞥見大堂沙發一角,忽然生出确認的念頭。
害怕又好奇。
天都黑了,他應該回去了吧。
别人家飯都吃完了,他應該也餓得不行了吧。
一步步走近,提起的心緒太過複雜。
等真的站在沙發前,周麥琦釋然地笑了。
那裡沒有人。
看吧,人類的本質就是這樣。
時間比金錢還要奢侈,誰會甘願在機場等一艘船。
然而轉身時,熟悉的聲音響起——
“你忙完了?”
風塵仆仆的男人仿佛還像多年前的少年,靠近她的時候會用跑的,看見她時咧嘴笑的弧度都沒有改變。
周麥琦瞠目,“你……沒走?”
“我去挪車了。”他看了眼門外,爽朗得像個cue流程的主持人,“那我們去吃飯吧。”
周麥琦有點發懵,但還是能感覺到自己的腦袋沒有接受指令就發出了動作。
她點了點頭。
*
睡衣外披着外套,素面朝天穿着拖鞋,手裡還抱着一份閃送文件。
周麥琦坐在蔣浮淮的自行車後座上,迎着風問:“你剛才挪的是這輛車?”
蔣浮淮也迎風說:“對啊,擋着外賣小哥的道了。”
“……”
沒來得及換衣服就被這個自說自話的人拖出來按在車上,他跨上駕駛座,同樣自說自話地表示要去吃日料。
他從心底裡笃定周麥琦喜歡吃日料,畢竟他請她吃的第一頓飯就是日料。
周麥琦卻說:“我不喜歡吃日料。”
非機動車道裡,男生載着女生停在紅燈前,他單腳點地回頭看她。
信号燈真好,夜晚真好,背光的自然規律也真好。
回頭的人面容不清晰,五官覆滿噪點,不像任何一個有可能重疊的時刻。
周麥琦也不會再跌入身不由己的困境。
她别開眼睛讓蔣浮淮看路。蔣浮淮兀自得出不同的結論:“那我們去吃大排檔。”
紅燈之後,他蹬着自行車遠離主路,拐進小巷。
這裡彎彎繞繞,原生态的障礙頗多。
颠簸之中,蔣浮淮對身後的人說:“周麥琦,扶好了。”
她握緊座位上的鐵杆,身體卻感受到向下的俯沖。她整個人倒在蔣浮淮背上,求生的本能讓她張開雙臂環住他的腰。
“對,就是這樣。”蔣浮淮在前面說。
不,不能這樣。周麥琦在心裡說。
自行車停下來,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松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