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幾個女孩邀請她下場一起跳舞,她痛快地答應了。
哪知道音樂突然停止,全場乍然安靜。
繼而,隻聽見一陣昂揚激越的前奏,跟《新聞聯播》一模一樣。
全場嘩然,這是放錯了吧?
哪知,一個微醺的女聲已然開唱,調子還是耳熟能詳的那種:
“沒有我的黨,就沒有新中國,沒有新中國,就沒有新生活!沒有新生活,我可怎麼活?”
她故意前後鼻音不清楚,酒吧裡的人聽了紛紛嚎叫,還有吹口哨的。
這時,又有人進場了。
這人還沒走到卡座前,借着酒吧的黯淡燈光,就能看到她臉上的濃妝。
香水味更是蹿了三裡地。
夏志琪和宋運馳本來在說話,這人卻連招呼也不打,猛然朝他們當中插了下來。
卡座上的人,不由都朝兩邊避讓。
這女人她見過,車玉芬。
很久很久以後,夏志琪回憶她創業的來時路,才發現自己确實得罪過很多人。
章惠民這種,屬于她搶了人家快到嘴的肉,那是明面上的。
而有的仇和怨,真是莫須有,源頭完全來自對方的揣測。
特别是同性之間。
女人之間又那麼敏感,有時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雙方秒懂。
那種不懷好意的小心思,掩飾不住,卻又不至于能撂到明面上。
眼下的局面就屬于這種。
夏志琪找機會去了趟衛生間。
已經十點半,她得回去了。
宋運馳原本打算親自送夏志琪回師大,奈何車玉芬一直死纏。
他皺眉道:“你和趙俊茂他們先回去。”
“不嘛,我就要你先送我,”車玉芬幾乎黏在了他身上。
趙俊茂忙說:“我去師大送人,你帶着車車她們先回吧。”
臨走前,宋運馳從口袋裡摸出兩張百元大鈔,塞到趙俊茂手裡,小聲道:“别坐夏利,叫輛桑塔納,記住看人家進了女生宿舍你再走,别偷懶。”
目的地不同,他們分頭回校。
一路上趙俊茂扭扭捏捏,看上去欲言又止。
他有話要說,多半和傅瑩有關。
既然不開口,夏志琪也沒問。
一直等車子到了師大門口,兩人下來又走了一會兒,眼看要到女生宿舍門口了,趙俊茂還是忍不住開口:“夏,你知不知道傅瑩倒底是什麼意思啊?我好話都說盡了,她根本不理人。”
“啊,你們舞訓合作沒問題吧?”夏志琪最關心的是這個。
“這個倒沒有,她這人有個優點,私底下再不理人,一上台立刻笑逐顔開,比我們學表演的還敬業,”趙俊茂愁眉苦臉地說:“我都表白了,她一點反饋都沒有,不說行,也不說不行。”
果然是帥哥,被異性優待慣了,覺得隻要自己放下架子,說幾句好話,就有大把美女投懷送抱。
可惜,傅瑩腦子清醒得很。
夏志琪笑道:“沒拒絕就是有機會嘛,追她的人比較多,你連這點耐心都沒有怎麼行?”
她覺得趙俊茂人并不壞,心眼也不多,隻是被女人寵壞了,遇上了難到手的,這才念念不忘。
未必是有多情深。
終于到了女生宿舍門口,大鐵門緊閉,樓裡除了公共區域,一點燈光也無。
整棟樓黑黢黢的,像個沉默的怪物。
你很難想象這裡面現在沉睡着将近千名妙齡女郎。
宿管阿姨住在樓裡,除非喊破嗓子才會出來開門。
可那樣估計很多人都會被吵醒。
趙俊茂蹲下來,拍下肩膀,示意她踩上去。
見對方遲疑,他說:“沒事兒,衣服回去就洗了。”
等夏志琪踩上去,他立即握着她的腳踝把人托起來。
幸好他高,她也算利索,扒拉着鐵門就翻了過去。
跳牆進去隻是第一關,第二關是把宿管阿姨從被窩裡喊起來開一樓大門。
阿姨照例要罵罵咧咧的,夏志琪陪笑溜了進去,終于回到了423。
寝室裡的人并沒有睡,大家正聊得正熱鬧,沒人理會她的晚歸。
她摸黑洗漱完畢,整個人躺下來的霎那,覺得兩腳離開地面的感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