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成淵斂了一身戾氣,擦完臉直接把人攔腰一抄,向帳外走去,秦知歸隻是微微擡眼,便能瞧見他那雙近在咫尺的鳳眸,白墨早就在帳外候着,見他們出來忙抖開披風遞上,顧成淵扯過披風把她遮了起來。
"殿下..."秦知歸窩在顧成淵懷中小聲喚他,顧成淵腳步停頓,低頭等下文,就見秦知歸擡手指向山洞那處道:"那裡頭...還有好些被抓的百姓..."
跟在身後的白墨連忙道:"胡人已盡數羁押,百姓也全救出來了,季夫人放心。"
"好。"秦知歸早料到他會救人,自己不過是多問一嘴,于是又将頭埋回了披風中,聽着顧成淵腳下踩着枯枝的脆響往山下走去。
山路崎岖難行,顧成淵抱着秦知歸卻依然走得平穩,她折騰大半夜又驚又怕,這會兒松了弦才覺着渾身氣力都被抽走了,腦門抵着顧成淵胸膛嘟囔道:"謝...謝謝殿下..."
顧成淵低頭看時,懷裡人睫毛正顫巍巍的合上,呼吸也變得綿長起來,他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問道:"謝我什麼?"
顧成淵正以為她睡熟了,懷中人卻夢呓般嘟囔道:"我夢見...離開你了..."這話說得好不委屈,眼角竟跟着落出了一滴淚來。
胳膊突然勒緊,秦知歸卻是徹底睡了過去,""離開你了...""顧成淵将她的話在腦中重複着,那異樣之感像要沖破桎梏一般強烈。
"秦、知、歸。"
顧成淵咬着牙,緩緩叫出了這個多年未曾提及的名字。
秦知歸再睜眼時,已到了陳郡官驿,雪雁正支着下巴打盹,聽見動靜噌地跳了起來:"小姐可算醒了!"她拉着秦知歸的手欲哭道:"半夜燕王殿下抱着您進來,吓得我直哆嗦。"說着眼圈紅紅地瞅她:"您要有個好歹,奴婢..."秦知歸安撫似捏捏她手背道:"多虧殿下來得及時,他今日可在此處?"
雪雁扶她坐起來梳洗:"夫人要找燕王道謝?"秦知歸邊點頭邊掀被子下床道:"昨夜要不是他..."話到一半哽住了,眼前又晃過胡人腰間明晃晃的彎刀,不僅奇怪道:"怪事,陳郡地處中原?哪來這麼多胡人紮堆?"
"奴婢也納悶呢!"雪雁給她系腰帶的手頓了頓:"原以為陳郡隻有瘟疫鬧得兇,誰曾想還有異族作亂。"
說道疫病,秦知歸猛地想起了南逸塵,忙問道:"大哥呢!昨夜可有人去給大哥報平安?"
"燕王派人知會過了。"雪雁給秦知歸挽着發髻道:"大公子說剿匪兇險,讓您就在官驿,待匪患清除後,再來陳郡接您。"
銅鏡裡映出秦知歸松口氣的模樣:"這樣也好,還怕真的遇上山匪,大哥還要為我們分心。"
簡單的收拾了一番,秦知歸便帶着雪雁去尋顧成淵了,"這官驿倒是大得很。"主仆倆七拐八繞的,才迎面撞上個青衣小厮,急忙問道:“勞駕打聽下,燕王殿下現在何處?”那小厮規規矩矩作了個揖道:“殿下此刻應在梅園賞花,小姐再往前走些,瞧着左側有一院門,直直進去,沿着那路一直走,便能瞧見。”
剛拐過牆角,便嗅着點冷香,秦知歸眼睛一亮,這梅花香勾得她鼻尖發癢,提着裙角加快了腳步,雪雁在後頭直喊"慢些",眼瞅着她跟隻聞着魚腥的貓似的,順着香氣一路小跑到了梅園牌匾底下。
白墨老遠就看見秦知歸過來,脖子一縮想溜,偏被她逮個正着道:"白侍衛!"
"季、季夫人!"白墨神色有些飄忽,橫跨一步擋住去路道:"季夫人剛醒,怎不在屋裡多歇歇?"
"昨夜多虧殿下救命,特來道個謝,順便進去賞賞花。"秦知歸說罷便要擡腳。
"晚些吧!"白墨搓着手幹笑道:"殿下正在裡邊跟人談要緊事呢。"
"來都來了..."秦知歸踮腳想瞧裡頭,白墨立馬螃蟹似的橫挪擋住:"真不方便!夫人先回吧。"
如此秦知歸也隻能另尋時間,便對白墨道:"那勞煩殿下得空時,差人告訴我一聲。"話沒說完,梅林裡突然轉出個綠襖丫鬟,沖着白墨後腦勺喊道:"白大哥!亭子裡炭不夠了,小姐說茶水煮不開!"說着搓手哈白氣:"這天氣實在太冷了,可别敗了小姐和殿下賞梅的興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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