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枝上的雪簌簌往下掉，秦知歸緩緩轉過身來看向白墨，白墨後槽牙都快咬碎了，那丫鬟這才瞧見還有旁人，便問道："白大哥，這兩位是..."

"是你祖宗！"白墨臉黑得像鍋底，便見秦知歸繞過了自己，直直朝園中走去。

二月梅花香滿溢，清風拂葉引春來。

入目除了那滿園梅花，還有樹下長身而立的顧成淵...和另一個雪衣女子。

“季夫人！”白墨的聲音讓院中二人都注意到了秦知歸的存在，顧成淵在梅花樹下側首看來，正與秦知歸的視線相交，那雪衣女子見得，卻是看向了顧成淵道：“殿下，這便是您昨夜帶回來的那位夫人吧？”

顧成淵聞言，不冷不熱的“嗯”了一聲，腳尖碾着落花沒挪窩，那雪衣女子卻笑着朝秦知歸走了過來，邊走邊解了自己身上披着的鬥篷道："夫人身體尚未大好，今仔細凍着。"

秦知歸卻堪堪退後了一步，望着梅樹下抱臂看戲的顧成淵，嘴角抽了抽道："不用了，謝謝。"雪衣姑娘聞言笑紋都沒抖一下，鬥篷"唰"地甩回肩頭："不冷便好。"她歪頭打量秦知歸："姐姐也是來賞梅的？"

秦知歸搖了搖頭道： "是來謝殿下救命之恩的。"

"呀！"姑娘突然蹦蹦跳跳轉向顧成淵道："是來謝恩的！"話音未落攥起了秦知歸手腕："我領你過去。"

秦知歸被雪衣女子拉着手走向了顧成淵，不知二人是什麼關系，心底生出一絲退意來。

走到顧成淵跟前時，秦知歸瞥見他玄色的衣擺被寒風吹得與女子的雪色鬥篷交疊在一處。兩人離得那樣近，近得她眼眶發酸，連忙俯身行禮："謝過殿下救命之恩。"

顧成淵盯着那道單薄身影伏拜在面前的模樣，恨不得将秦知歸剖心挖肺，看看裡面到底裝的什麼東西，他隻居高臨下的看着，毫無叫起之意，這讓身旁的雪衣女子有些詫異，可瞧着顧成淵算不上好的臉色，終是沒敢出聲，隻暗自思忖：這夫人到底是哪裡惹得殿下不快了？

"殿下？"秦知歸維持着行禮的姿勢許久，到底忍不住又喚了一聲，顧成淵卻轉頭對白墨冷聲道："送她回去。"

秦知歸以為是要遣自己離開，卻見白墨徑直走到她身側，轉向雪衣女子道："含玉小姐，我先送您回屋罷。"

雪衣女子聞言怔了怔，眼波在顧成淵冷峻的面容上打量了一番，乖順地行禮："殿下，那含玉就先行告退了。"說罷便帶起丫鬟，跟白墨離開了梅園。

暗香疏影之中，隻餘得唯剩顧成淵與秦知歸默然相對。

初春料峭的寒風裡，顧成淵徑自步入了不遠處的留香亭，慢條斯理地煮了壺茶，他指腹沿着茶口打轉，目光卻始終釘在梅樹下躬身行禮的秦知歸身上，鳳目裡暗潮翻湧。

"進來。"就在秦知歸以為要被遺忘時，顧成淵終是開了口，她這才直起了快要僵硬的腰，在對方灼人的注視下挪進了亭中。眼見顧成淵又要去碰茶壺，秦知歸先将那活計接了過來道："方才...可是擾了殿下雅興？"

話裡帶着試探，想探出顧成淵與那含玉姑娘的關系，可顧成淵連表情不曾變一下，就着她斟的茶抿了口，反而問道："你打算如何謝我？"

"嗯？"匆匆而來的秦知歸隻帶了一張道謝的嘴，此刻愣在了原地，顧成淵擡眸看着她那呆愣的樣子，心情慕然有些愉悅，轉了轉手中的玉扳指道："你不是來道謝的麼？怎麼..."說着，瞥了一眼秦知歸空空如也的雙手道："還沒準備好？"

"我..."秦知歸局促的将雙手背到了身後："來得匆忙，實在...實在未及準備謝禮。"

"哦？"顧成淵轉了轉手中的玉扳指："方才你還攪了本王賞梅的興緻。"這話刺得秦知歸心尖一顫，以為他惱自己壞了與那含玉姑娘的獨處，心頭湧上了醋意，偏頭盯着亭外梅枝小聲頂了句："分明是殿下自己要送人走的。"

顧成淵聞言，低笑道："即是沒帶謝禮，那便陪我賞梅罷。"

"陪什麼，你就這樣愛賞梅麼？"換作旁人也要這般陪着賞梅麼？想到這裡，秦知歸心頭堵了一口氣，悶悶轉過身折了支長入亭中的紅梅，将其放在了顧成淵面前道："這枝開得最豔，殿下盡可對着它賞個痛快！"說罷拂袖要走，顧成淵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溫熱的觸感交疊，顧成淵稍一使力，便将秦知歸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