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周毅。"秦知歸呼吸突然急促起來,一雙手不自覺的摸上了自己的脖頸,再擡眼時有些無措的望向顧成淵:"周毅怎麼了,殿下能救救他麼?"
顧成淵神色一滞,五年前她在絕望之時,是否也在盼望自己救她于危難之中。
回憶裹挾着痛苦,仿佛又将人拽回了五年前的東宮,顧成淵緊緊的箍着懷中之人,埋首在她頸間深深的呼吸着,直到她身上的溫度和淡淡的體香,将那巨烈的不安之感平複。
"放開。"顧成淵頭也不擡地吐出二字,黑衣人立刻松開周毅隐入夜色中,院中一片死寂,唯有少年仍倔強的跪在青石闆上。
顧成淵仍緊緊的抱着秦知歸,恍如稀世珍寶,這模樣倒叫九郎鳳眸裡翻起驚疑,他是何時對眼前女子生出這般執念?情從何起?
"殿下!"周毅在一片沉默中擡起了頭,面上是隻屬于少年的純粹和堅毅,他依舊朗聲道:"請您放開東家。"
"周毅..."秦知歸輕輕推了推顧成淵環住自己的手臂,這院裡除了她自己,無人知曉她與顧成淵之間的羁絆,旁人眼裡她終究是嫁進季府的娘子,這般親昵實在逾矩。
顧成淵順着她的力道松開手,秦知歸晃着身子走到周毅面前蹲下,伸手揉了揉少年淩亂的發頂:"小掌櫃..."她垂着眼簾笑得溫柔:"謝謝你這般護着我。"
周毅盯着她散在自己身前的裙擺,喉頭有些酸澀,偏他自己還不夠強大,若能早些撐起一片天,無論她做什麼,都能成為她的退路和依靠。
顧成淵一雙鳳眸俯視着二人,不着痕迹的轉了轉手上的白玉扳指,陳郡數月分身乏術,倒教他疏忽了盛京中的那位挂牌夫君,隻怕他與福安公主之事也快捂不住了,思及此,顧成淵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
秦知歸扶着周毅起身,轉頭招呼顧成淵入席,殘羹冷炙間,她挑了個素淨瓷杯斟滿酒遞在顧成淵手中道:"殿下,方才送去的烤肉可還合口?"
顧成淵交疊着長腿坐下,目光掃過桌面:"倒不如肉粥清甜。"這話說得刻意,畢竟桌上根本沒擺那碗她特地熬的粥,果然見秦知歸耳尖泛紅别開了臉,倒是邊上的劉含玉納悶追問:"什麼肉粥?"
燕王在場,衆人就沒了方才那般自在,紛紛尋了由頭離開,不過半盞茶功夫,院裡隻剩轉着酒杯的顧成淵,和與他隔桌對坐的秦知歸,酒意散了大半的女子盯着杯中殘酒不知說些什麼。
"季娘子。"顧成淵将杯中酒飲盡,沉沉的笑了,秦知歸卻聽得脊背發涼,他許久沒這樣喚過自己了,她偷眼瞧去,正撞上顧成淵手肘支着桌沿托腮望來,眸色比夜色還沉。
"殿下。"秦知歸輕喚了他一聲,便見顧成淵眉梢微挑,擺出副等她開口的樣子來。
"許久沒這般近的看過您了..."秦知歸望着咫尺間的眉眼,竟脫口道:"您總是這般好看。"
"是麼?"顧成淵把玩着酒杯的手指頓住了,忽而傾身逼近:"說說,哪裡好看?"他那一雙鳳眸裡跟淬着鈎子似的,秦知歸捧住發燙的臉,想也不想便答道:"哪兒都好看。"從少年郎到今日,他都是那叫人見上一眼便再移不開視線之人。
"比狀元郎如何呢?"顧成淵傾身追問,秦知歸眼裡盈着笑意道:"季郎君?"她故意拖長尾音,想了想道:"他自是萬裡挑一的人中龍鳳,想來也是深得殿下歡心的。"
"哦?此話怎講?"顧成淵見她眼波流轉透着促狹,順着話頭往下問,秦知歸慢悠悠給自己添了些酒才道:"要不然..."她忽地湊近半寸:"您怎會為我們請旨賜婚?"
秦知歸說完,眼都不眨地盯着他,果然見顧成淵嘴角笑意凝固,他放下了酒杯,長指卻鉗上了秦知歸的下巴。
"唔...殿下。"秦知歸被迫仰頭看着他,卻聽他開口揶揄道:"看來這季娘子你當得快活,倒是我多事了。"
"倒...倒也沒有。"秦知歸見他動了真格,慌忙收起調笑,右手攥住顧成淵手腕想将其掰開,反被他用拇指壓住唇瓣,在柔軟處來回揉撚了起來,她面上瞬間紅成了一片,雙手僵僵地箍着他胳膊。
顧成淵卻笑了,湊近她耳畔慢慢說:"有些事,還是早與我說清楚的好。"
"什、什麼..."秦知歸偏頭躲開,耳尖更紅了,顧成淵到底沒再為難,松開手清了清嗓道:"你與季青臨之間,也該做個了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