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熱和濕悶是北市這座城市的常态。
江洲感覺自己的手心全是汗,晚風一吹就是半掌的涼意,唯獨指尖,尤其是剛剛在店裡被細長的手指輕輕相握的那兩根指尖,熱得發燙。
回家的路并不長,從店裡出來穿過馬路右拐進小路直行不到一千米就能進小區。然而就這不到一千米的距離,平時八分鐘就能到家今天兩人走了快二十分鐘才步入樓下。電梯裡狹小的空間隻有自己和對方,微不可聞的呼吸聲以及狹小的空間讓氣氛渲染得略顯焦灼。
電梯門開,一前一後的行于半敞開式走廊,門對着門,後背對着後背。
鑰匙聲并未響起,小區的夜晚稍微有點聲在極近的距離都能聽到。
“楚行舟。”
樓道裡清冷的白光照着漆黑的夜,光暈籠罩之下,那雙水潤明亮的杏仁眼的主人伸出了那隻因為常年握勺颠鍋而起繭的手拉住楚行舟的衣角。
“我今年二十七,從來沒喜歡過什麼人。”
楚行舟聽之身體微顫,急速的轉身把因此而差點跌倒的江洲扶穩,讓對方的手搭在自己的手臂上。江洲局促地抓緊了楚行舟的手臂,感受到手掌之下因為用力而微微爆起的血管和繃緊的肌肉,再擡眼是平日裡挂滿淡然微笑的人略顯激動的眉眼。
目睹那雙絢麗的桃花眼裡泛起的波蘭,江洲笑容越來越大,原本用來固定神行的雙手順着楚行舟手臂一點點的滑落,掌心與微涼的手臂暧昧地摩擦過,落入同樣滾燙的掌心。
沒有什麼是比身體更誠實的回答。
“我爸追了我媽一千零九十六天,每天都給我媽送了一朵花。”
“楚行舟。”
手指擠進指縫裡,十指連心。屬于彼此肌膚的溫度一點一點的順着血管攀爬,填滿原本有些空蕩的心房。
“我沒那麼難追,我隻要你送我九十九朵玫瑰。”
楚行舟聽見太陽醒來,執着自己的手降下憐憫他這個垂涎者的溫柔。
抽屜裡照片上的少年過了十年亦如當年闖入自己眼簾的那副模樣,漂亮、活潑,像陽光一樣。
[這次家族測試為什麼你和你哥的分數差距那麼大!]
[都是因為這個東西導緻你玩物喪志!楚家的繼承人隻能是最好的。]
[沒用的東西!]
身居高位者一聲令下,那隻慌亂中跑出來找主人,先天性心髒不好需要主人陪伴的的小生靈在陌生人群的嘈雜中尖聲喵喵叫喚着。
[把他關起來,我要他看着軟弱的廢物是沒有資格擁有任何東西。]
抱着那具失去溫度的狸花貓身體,如同幽靈一般徘徊在街頭。大雨傾盆,末日般烏黑的天空壓得人喘不過氣,不知道何方是歸處。巨大的古樹為其遮去大部分的雨露,而穿透枝葉的冰冷徹骨的寒冷。
[喂~那麼大雨怎麼還不回家?]
不知道路過了哪裡,一個戴着黃色毛刺假發的少年劃破了黑壓壓的天。
路邊的少年已經爬上車内正準備關上車門時不經意間看見自己,本該閉合的車窗再次被推開,圓滾滾的杏眼裡滿是對不解,但還是伸手把剛收攏的傘在車門外撐開遞給了自己。
[雖然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你快找個地方避雨吧!]男孩把傘伸過來的時候看見了懷裡小貓的腦袋,頓時臉上浮現軟和的太陽,[哎呀是小貓咪呀!快拿着萬一生病了怎麼辦!]
柔軟溫暖的,像太陽一樣。
男孩想着,沉默地結果了雨傘。
車輛在雨幕中飛速離去,那把小小的、橘黃色的傘沉默地行走在雨天。
……
交握的手心開始冒出點點虛汗,等待的時間很安靜,安靜的江洲感覺有那麼一點窒息。
似乎是害怕自己得到否定的答案,江洲低垂着腦袋還給了雙方台階:“當然,如果是我錯意了,我們當今晚的事情沒發生過,你還是我的好鄰居好朋友。”
楚行舟笑了,滿是眷戀地用指尖安撫太陽的不安,慢慢地将太陽擁入懷中發出滿足的低笑。
“我想給你的,不隻有九十九朵玫瑰。”
“我想每一個有明天都能和你在一起。”
告白後是什麼樣的呢?
江洲如僵屍般僵硬着身體一頭栽進自己軟乎乎的沙發上。感覺腦子都有些轉不動了。
是充盈着絢麗色彩的彩色泡泡,飛躍于晴空,絢爛奪目。
男人身上香香的檸檬薄荷與雪松混雜着體溫把自己包裹,拖住不斷下沉的理智。
“我會每一天都很喜歡江江。”
永遠太過缥缈,把時間定在每一個要渡過的時間裡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