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曆675年,3月5日。
星辰指向夜空中的雙環。根據太陽神教的說法,在這一天,太陽轉過了345度,是即将步入仲春的第一個轉身。
陰雨綿綿。
梵西撐着傘穿梭在屠夫區的小巷中。
拉諾夫巷是這裡最繁華的街道,也是事故和争執發生得最多的。
每次在這裡值班,都會讓梵東的下班時間拖得很晚。
“那說好了,你替我值班一天。下個月我再和你換!”身着巡城員制服的人擦着梵西的肩膀匆匆離去。
梵西收起手中的傘,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看向梵東:“怎麼回事?”
“吃了拉拉了吃,我建議他去看醫生。”
梵西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怕不是你們這裡的夥食有問題吧?”
梵東聳了聳肩:“誰知道呢?反正今晚是回不了家了,還害你白跑一趟。”
“那就當我給你來送傘吧。”
梵西放下了手中那把幹燥的雨傘:“也許這場雨會下到明天哦。”
梵東笑了笑:“你又不是什麼占星術師,怎麼還預測上天氣了?”
“我猜的嘛。根據我的生活經驗。那我先回家啦!剛剛路上看到一隻小貓,還想和你一起救助它來着。”
梵西回到她心心念念的巷口時,小貓還在路邊緩緩地舔着毛,一副走不動路的樣子。
“哎呀。路都走不動啦。那我來抱你?”
小貓很通人性,也許是感覺到了梵西身上同類的氣息,伏在梵西懷裡一動不動。
梵西抱着它在拉諾夫巷污水橫流的陰面穿行,很快繞過了身後的黑影,從一個鏽迹斑斑的鐵門拐進了一間廢舊的礦廠。
空氣中彌漫着金屬鏽斑難聞的味道,伴随着雨後的泥土翻湧上來的腥潮氣息。随着梵西的進入,礦廠内不起眼的鏽斑開始浮現出魔法陣特有的暗藍光澤。
“我說,你們怎麼不開燈啊?”她打了個響指,明亮柔和的白光随着魔法陣的閃爍充滿了整間礦廠。
她懷中的小貓收起原先奄奄一息的樣子,輕巧地從她懷中跳下來,甩了甩尾巴,化作一個半大女孩的模樣。
“魔晶太珍貴了,如果不是上課的時候,我們都舍不得用。”
梵西聞言彈了她一個腦瓜崩:“親愛的安娜,你難道覺得你的老師,我,一個有能力給自己的學生搭建魔法教室的黑魔導師會缺那點魔晶?”
“可是我們都知道您的錢包也并不寬裕……”
“停。絲萊有句話,叫做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窮不能窮教育。如果你們頂着昏暗的晚霞看書傷了眼睛,修複它們所需要的報酬可就不止那點魔晶了。”
“可是老師,我本來就沒有眼睛。”角落裡的盲眼小狗抖了抖身上濺到的雨水,化作了一個黑黢黢的小男孩模樣。
“你沒有眼睛,我還沒有耳朵呢!”
“我隻有一條腿!”
“胡說!你現在有兩條!”
“那條是老師給我裝的!比你厲害,你隻是沒有一根手指!”
不知道是什麼觸發了這群孩子奇怪的攀比之心,“教室”中的聲浪一聲大過一聲。
“安靜!給你們布置的作業都做完了嗎?”梵西拉出角落裡已經磨光了的黑闆,拍了拍手,室内瞬間變得安靜。
盲眼小男孩憑着直覺找準了梵西的方向,拼命揮舞着雙手,指着自己的嘴巴,示意梵西自己被禁言術限制了,沒法回答。
安娜倒是乖乖把寫滿了筆記的本子交了上來。
其他孩子也都學着安娜的動作,乖乖把作業本交了上來。
梵西打了個唿哨,一團散發着白光、圓滾滾的透明粘液帶着一支做工精緻的羽毛筆出現在了半空中。
這位特殊的“助教”慢悠悠地收走了大家的作業本,那些團在一起的作業本随着粘液的滾動慢慢展開,随後那支羽毛筆開始在本子上寫寫畫畫,批改的痕迹依次浮現。
“關于上次的課程,還有什麼問題嗎?”
感覺到了嘴上的禁言術解開,謝苗放下了空中揮舞的雙手,張嘴就是:“老師!我們什麼時候才能真正學習魔法,變成大魔導師呀!每天背那些星象、星圖、魔法史、古赫拉語,我頭都要裂開了,可是魔法卻一個也用不出來。”
“誰說的,你不會開燈嗎?”安娜對他的煩躁已經見怪不怪了。
“那根本不是魔法!”
“那你認為,魔法是什麼樣的呢?”
面對梵西的提問,謝苗腦子裡那些奇妙的幻想就像開閘的洪水一樣傾瀉出來:“那當然是會飛!可以變出大火球!可以讓人起死回生!還能召喚死去的靈魂!”
“你說的這些,部分魔法确實可以做到。”梵西沉思着,似乎回憶起了剛開始學魔法的自己。
“不過在那之前,你首先要知道魔法是什麼。魔法的本質是對體内元素的調動以及對體外元素的共鳴。如果你不了解如何調動元素,就無法做到以上那些事情。而關于如何調動元素,有許多在魔法道路上的先行者已經給我們總結出了許多可行的經驗。”
梵西說着,擺正了黑闆,大家都明白,這是要開始上課的意思了。
“想要飛,可以。但是你想怎麼飛呢?是騎着掃帚一飛沖天,還是長出翅膀從懸崖上一躍而下?又或者是‘咻’的一下從一個地點來到另一個地點?”
梵西看着謝苗的眼睛随着她的描述變得越來越亮,紅潤的嘴角微微勾起:“騎着掃帚一飛沖天,需要你調動身邊的元素來托舉你,可是你現在連微弱的光明元素都很難調動,又何談飛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