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不了。
沒有梵西的允許,他永遠也死不了。
在這個該死的邪教徒的手裡,他永遠也死不了。
她是他翻不過去的高山,是目前主宰他生死的神明。
認識到這一點的馬特維徹底絕望,他癱軟在地上,胸腔中的屈辱化作綿延不絕的委屈,淚水綿延而下。
梵西歎了口氣,再次在他身邊蹲下,輕撫着他的臉頰,擦去他的淚水,聲音帶着蠱惑人心的魔力,輕柔地說道:“别怕,别擔心,可憐的孩子。現在你們都是女人了。她們會陪着你的。”
他,他居然,變成了一個女人!變成了曾經他最看不起的女人!
馬特維似乎才意識到這樣巨大的轉變,整個人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氣一樣癱倒在地上。
“來,先吃點東西。”梵西扶着她,用勺子将摻着緻幻草的溫熱牛奶喂進他嘴裡。
馬特維的精神瀕臨崩潰,草藥起作用很快。
他嗅着鼻尖香甜溫暖的味道,恍惚間以為自己回到了童年時母親的懷抱。
他拒絕成長,拒絕面臨生命中如此重大而慘烈的轉折。早知今日他還不如就在遇刺的那晚死去。
“嗚嗚,媽媽……母親。”馬特維延可抓着梵西的衣袖,嗚咽着将那些香甜的液體貪婪地吞下。
“乖孩子,辛苦你了。先睡一會吧。”梵西輕輕地将她放在地上,打開暗室的門,悄然出去了。
“怎麼樣?”塔萊夫人揪着帕子上前,眼裡是狂熱的期待。
“狀态不錯。今天晚上你就能狠狠宰瓦爾裡希子爵一筆了。”梵西将碗放在一邊,“不用顧忌她,她和之前那批貨一樣,非常耐用。”
梵西對塔萊夫人點了點頭,出門時恰巧和一個長相活潑可愛的女孩子擦肩而過,見到梵西,她的眼睛裡浮現出和長相并不相符的陰毒和渴慕。
“母親。”她彎腰行了一禮。
“生活還習慣嗎?”出乎她意料的,梵西為她駐足了。
“還不錯。如果母親能多來看看我的話會更好。”話一出口,她自己都為自己話語中的思念和渴慕感到震驚。
梵西勾起唇角:“那麼,要和新來的姐妹好好相處哦。”
又有新的血偶誕生了嗎?女孩想,嶄新的惡人靈魂被抽提出來注入這副邪異的軀體,就像在地獄十八層一樣不斷地接受人間的折磨,永無盡頭。
軀體以梵西的一部分血肉為原料,因此她在她們之間被稱作“母親”。
她審判她們的罪惡,賦予她們新的軀體和生活,在她們心中既是母親又是神明。
她們是不完整的生命,沒有正常的發育和成熟過程,隻有一點原先的、如同古書一樣遙遠的過去的記憶。她們會不能自制地渴求獲得母親的關注,獲得母親的愛撫,就像未長成的嬰兒一般無法獨立。
可這位母親又是害她們淪落至此的罪魁禍首。她們克制不住地恨她又愛她。為了讓這種扭曲的情感得到出口,她們通常會憎惡和折磨和自己一樣的“姐妹”。
這不是很有趣嗎?曾經他們都看不起女人,認為她們為了扯下對方的頭發,為了從男人身上獲得那一點點微弱的食糧拼盡全力、互相撕咬是一件非常愚蠢且可笑的事情。
可現在他們也變成了這一潭死水裡困獸猶鬥的魚,為了從恩客手上獲得一兩個銅币而勾心鬥角。
他們優勢在于他們不會死亡,他們的劣勢也正在于不會死亡。這能讓他們享受這世間所有的病痛苦楚。
作為不完整的生命,沒有生育價值的他們沒有任何機會離開這片泥潭。
她應該為那個人感到可憐,因為她已看見他未來的宿命。可現在她胸中隻有無盡的嫉妒。新人通常會得到母親的特别關照,而這些自她們來到這裡之後就再未獲得。
“好。我保證好、好、照、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