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貓背着兩隻人偶馳騁在沼澤城的黑夜裡。
“車費”被加到了二十條小魚幹。
本就不寬闊的貓背坐上兩隻人偶就很擁擠了。
“擠一擠。”黑貓師傅喵道,“城裡最大的水井離這裡很近的。”
梵西不能說話,她比劃的字估計“阿德麗娜”也看不見。
她隻能拍拍“阿德麗娜”的手作為安撫,希望她能理解。
沒想到“阿德麗娜”卻好像理解錯了她的意思,她毫不客氣地用手臂環住了梵西的腰,将腦袋靠在梵西肩膀上:“謝謝啊,你真是個好人。”
梵西感覺到了肩膀上一個圓乎乎的腦袋輕輕地靠了上來。人偶沒有呼吸,隻是頭上的黑紗蹭得她臉頰微癢。
不重,也沒有危險。她想,那就這樣吧。
快到目的地的時候,黑貓突然一個急刹,圓溜溜的眼睛警惕地看向前方,脖子上的毛根根豎起,喉嚨裡發出呼噜呼噜的威脅聲。
梵西看向前方,水井旁散亂地堆放着居民們取水用的工具,井蓋嚴絲合縫地蓋在井口上。
看起來一切正常。
黑貓也是受黑暗女神庇佑的生物,天生靈性較高,它有這樣大的反應,一定是因為意識到了什麼。
但這種危險對于梵西來說并不緻命,因為她本人的靈性并未預警。
她從黑貓身上跳下來的時候瞥了一眼“阿德麗娜”,她似乎也沒什麼反應。
靈性預警其實挺沒用的。在魔導師還不強大的時候,它并不敏銳,而當它敏銳的時候,很多危險對于魔導師來說又不算什麼了。
對于黑貓來說,倒是一種生存的利器。
梵西摸了摸它的腦袋,示意它先離開。
而“阿德麗娜”已經在水井邊繪好了隐藏和警戒魔法陣,她踩了踩井邊的泥土,夯得很實,很難留下腳印。
她又推開井蓋。
梵西走過去。
兩個小小的人偶聚在井邊看着裡面深沉的一灣幽月。
“這裡看起來很普通啊。是什麼把黑貓吓到的呢?”梵西想了想,施法打上來一些井水。
井水中含着一絲常人無法發覺的幽香。
“月光花?”
月光花能夠聚集靈性,經常配合别的魔導素材一并使用。
“阿德麗娜”也湊過來觀察了一下井水,并沒有别的發現。
“萬一是分段施法呢?每個魔法陣的節點投下不同的施法素材,綜合作用讓法陣起到該起的作用。”
可以是可以。梵西想,但是這個想法還是有些天馬行空,這種陣法對于魔導師靈性消耗太大,見效又慢。如果是她,就不會選用這種溫水煮青蛙的辦法。
不過如果真的按“阿德麗娜”的假設來看,兇手是黑暗教會的神堕者,那麼梵西所認為的靈性不足的問題對于作案人來說反而不是問題。
“走,去下個節點看看。”
梵西卻拉住了“阿德麗娜”,在她手上寫下:“不。如果兇手選擇了分段施法,那麼為了施法統合方便,他不一定會規規矩矩地按照教科書上的最佳節點設置魔法陣,相反相同的介質可能是更好的選擇。我們得去看看城裡别的水井。”
“阿德麗娜”猶豫了一下,覺得梵西說的也有道理,便點了點頭。
梵西提出更換目的地當然不僅是為了找出兇手,更是為了打亂“阿德麗娜”的節奏。從見面開始,梵西就被她拉着跑,這可不是件好事。
無論是幕後黑手的陷阱又或者“阿德麗娜”本人有問題,這樣被動的行動都會讓梵西對于突如其來的危險缺乏防備。但與“阿德麗娜”同行又是必要的。梵西本人對黑暗教會和沼澤城了解不多,與“阿德麗娜”同行能幫她理清頭緒。
“月見草。沒了。”
跑過三四個水井之後,“阿德麗娜”氣得把水桶往井裡一扔。
“就這些東西,頂多能布置個聚靈陣。”她就地一坐,“普通人喝了也沒事,頂多靈性增強一段時間,見一些不該見的東西,做一些不該做的夢,怎麼能達成全城昏睡的效果呢?”
靈性增強……做夢……沉睡……
梵西倒是想起了家鄉的一種異獸。
食夢貘。
它性格溫順膽小,以噩夢為食,會被靈性較高的生物吸引,因為靈性越高的生物做夢越多越複雜。被食夢貘吞吃掉噩夢後,人類會陷入沒有夢境的沉眠。
這是一種稀少的對于人類危害性不大的異獸,有些醫生甚至會将食夢貘馴化作為醫療助手,幫助療愈那些遭受過靈性創傷或者因為靈感過高而飽受噩夢折磨的失眠者。
隻要注意食夢貘的進食時間,不要使其在人類的夢境中停留太久以至于讓做夢者的意識歸于虛無,食夢貘對于人類來說就是無害的。
可如果城内的異常是食夢貘所為,那城裡的食夢貘該達到一個多麼恐怖的數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