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霧随着鐘聲震蕩,再也無法維持,摔落到地上變成了一個清俊的少年。
少年正想轉過頭淚眼盈盈地控訴她們心堅如鐵,卻發現梵西的骨刀已經架在他頸間。
“我猜,”梵西笑了笑,用隻能讓少年聽見的音量在他耳邊說道,“你捕獵了很多食夢貘的靈魂,才能做到令全城昏睡的,對吧?所以維持這些食夢貘血偶也需要大量消耗你自己的靈性,水井裡的聚靈陣是給你自己使用的。而你們身後不是食夢貘血偶的制作工坊,就是你自己的統合聚靈陣,這才讓你們一個接一個地出來送死。”
一邊說着,梵西一邊幹脆利落地給少年抹了脖子。
确認少年沒了氣息之後,梵西轉向銀發男子,手中的骨刀已經先她一步朝男子飛去。
下一個。
“等一等!”銀發男子慌忙躲避,骨刀第一下打在了他的法袍上,沒殺成。
“阿德麗娜,那個小阿德麗娜。”銀發男子一邊左支右绌地抵擋着梵西的追殺,一邊用希冀的眼神看着“阿德麗娜”,“你不想知道奧莉加去哪裡了嗎?就算你不想知道,阿德麗娜總想知道吧?她們曾經那麼要好。”
聽到老師的名字,梵西微不可查地停頓了一下,她轉頭看了一眼“阿德麗娜”。
如果她露出迷茫或者遲疑的神色就不好辦了。
但她沒有。
她隻是對着梵西點了點頭,笑道:“奧莉加在這裡。”
梵西手起刀落,銀發男子當場斃命。
下水道中隻餘血水,等一場雨落下,這裡發生的一切就會被沖刷殆盡。
“抱歉。”梵西朝“阿德麗娜”比劃着,“我沒控制好下手的力道。”
當然她也沒想過讓他們活着,隻是作為臨時隊友她需要展現對“阿德麗娜”陣營的尊重。
“阿德麗娜”倒是笑着搖搖頭:“沒事。本來也不打算讓他們活,反正死了之後也有千萬種辦法查探他們的底細。”
梵西和“阿德麗娜”将沼澤城地下水系的聚靈陣一一拆解,沼澤城的地下水系是活水,幾天之後原本的聚靈陣施法素材就會順着斯塔夫河彙入伊絲娜海,不會對城内居民造成任何影響。
失去了聚靈陣和原本主人的束縛,食夢貘的靈魂也都逐漸散去。
受到食夢貘影響較深的居民可能會丢失一兩天的記憶或者有一段時間的健忘現象,但也會随着時間的流失和黑暗教會的治療恢複原狀。
無人在意的某個角落,少量的血肉蠕動着聚合成了一個拇指大小的血人,朝着下水道的出口慌忙奔逃而去。
月明星稀,黑貓載着梵西和“阿德麗娜”快步小跑着向黑暗修道院而去。
“所以,它應該是感受到了食夢貘的氣息,才會對着水井龇牙的吧?”經過一番曆險,“阿德麗娜”和梵西熟悉了不少,整個人偶非常放心地靠在了梵西背上。
“應該是。”梵西點點頭,她的動作非常僵硬,對于“阿德麗娜”的親近還是有些不适應。
兩人很默契地沒有提起銀發男子最後的那番話。
奧莉加在哪裡,沒有人比梵西更清楚。
她長眠于聖嘉蘭邊境某個已經廢棄的村落中。
而阿德麗娜,她至今還是沼澤城黑暗修道院的院長。
夜風吹拂,揚起“阿德麗娜”的黑色裙擺,她敲敲詭異人偶的環形關節:“黎明之前的星空總是最好看的。”
“看一眼沼澤城的星空吧,奧莉加。即使是同樣的星空,站在聖嘉蘭不同的地方看,也會有不一樣的風景。”
梵西擡頭看着夜空,星星高遠,明月皎潔,深沉的夜色逐漸淡去,映出透亮的深藍。
“好看的。”她說,“很好看,阿德麗娜。”
她們在黑暗修道院的後門作别。
“下次見面告訴我你的真名吧?阿德麗娜小姐。”梵西坐在黑貓身上,視線向下,看着站在後門的“阿德麗娜”。
夜色迷蒙,兩人的神情隐在黑夜裡,看不真切。
“這取決于我們還會不會再相遇。”“阿德麗娜”提起破碎的裙擺,行了一個宮廷舞會的躬身禮,清脆好聽的聲音中帶着大事已了的輕松,“如果有那一天的話,我想我也有榮幸得知你的真名吧?”
“會的。”梵西笑了笑,拍了拍黑貓的脖子,一人偶一貓在夜色裡如同離弦之箭一般飛了出去,隻剩下她揮手緻意的身影在黑夜中格外清晰。
天邊晨光乍現。當梵東活動着臂膀将妹妹人偶塞進衣服内袋,拉開旅館的大門打算開始新一天的工作時,一隻健壯的黑貓正窩在旅館門口的地毯上舔毛。
見梵東出來,它連忙暫停了舔毛的動作,一爪子拍在了梵東的鞋背上。
留下一個布滿塵土的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