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實驗體。”娜絲塔夏在紙上迅速畫下她們經過的那些實驗室的草圖,“撇去我說的那些功能,通道的作用就隻剩一個了——運輸實驗體。可問題是我并沒有在房間裡找到類似的運輸裝置。人類抓了小兔子還要裝在籠子裡運輸呢,難道魔法協約國抓到的實驗體就這麼大大咧咧地放着?”
梵西若有所思地站了起來:“這麼說來,你還記不記得,我們每次遇到實驗體,它們都是從工作台下面鑽出來的?無論是面目模糊的大型血人還是長相怪異的小型惡犬,它們出現的地點都是一樣的。”
她走到實驗室中央的某個工作台前,将上面蓋着的魔導專用布掀開,将上面的實驗材料通通拿走,然後把工作台拖到明亮的燈光下。
工作台并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桌子,而是一個四四方方的正方體,表面由一種梵西從未見過的奇妙材料構成,光滑且堅硬,與此同時還很輕,拖起來完全不費力。
梵西在工作台面上敲了敲,發出的聲音很渾濁,難以辨認它到底是實心的還是空心的。她在工作台四面摸索,在右手邊的角落摸到了一個凸起。她用眼神示意娜絲塔夏做好準備,然後按下了那個凸起。
一團黑色透明的粘液滑了出來,在地闆上艱難地蠕動着。
操作簡單到不需要任何魔法驅動。
梵西也不禁佩服起發明這個工作台的人。既是運輸容器,又可以充當工作台,操作快捷,實驗方便,設計上充滿了簡約的實用美。
她注意到工作台内部還繪制了一個類似于誘導和聚合靈性的魔法陣,外部的光照太過強烈,過了一會,黑色透明粘液又慢悠悠地原路爬回了工作台中。随着透明粘液徹底挪回工作台,工作台滑開的那一面再次閉合,變回了原先的正方體。
“漂亮的設計。”梵西繞着工作台轉了一圈,“這讓我想起一件事。”
她走到實驗室的牆壁旁:“第二第三個實驗室的實驗體已經逃出來了,因此那時我們沒有發現工作台的異常。但是無論從哪個實驗室逃出來的時候,牆壁都是在實驗體即将碰到牆壁邊緣的時候閉合的。”
“這看起來不是和工作台關閉的狀态非常相似嗎?”
娜絲塔夏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想說實驗體就是從内部打開實驗室的鑰匙?”
“的确,很有可能。”娜絲塔夏點了點頭,“但是即使掌握了開啟實驗室的方法,我們也不能像這樣一直走下去,萬一某間實驗室裡的實驗體全部逃走了,我們就會被困死在這裡。”
“這個問題,當時設計研究基地的人也一定考慮到了。”梵西的手順着牆壁一寸寸地摸過去,将牆上的石闆取下,“所以,如果是一個空置的、沒有實驗體、門禁系統不慎損壞的實驗室,他們會留下什麼樣的後門呢?”
娜絲塔夏擡手指了一下天花闆:“你看那裡有個和工作台内部類似的魔法陣,我們之前居然都沒有發現。”
娜絲塔夏打開工作台将黑色透明粘液向上一舉:“雖然知道你要說什麼,但是在這種時候,還是用現實可行的方法多探索一下比較保險吧?”
實驗室天花闆随着黑色粘液的接近緩緩滑開,随後整個空間倒轉,梵西和娜絲塔夏一下子失去平衡,滑到了另一個房間内。
梵西就地一滾,揉着頭站了起來,她本來想說也許研究人員使用與實驗體相同級别的神術也許也能被牆壁識别到,用這種方法她可以再一次确認娜絲塔夏在黑暗魔法上的造詣。
高階魔導師的魔法天賦通常會遺傳給自己的血親,她可以借此确認一下梵東那個令人震驚的調查結果。但娜絲塔夏并不接招,想必還是想為自己保留一些底牌。
她伸手将娜絲塔夏一把拉了起來,同時觀察着面前這個新的實驗室。
它顯然比之她們探索的那些實驗室要大得多,各種她們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魔導器械在這個實驗室中有序地堆放着,其中蘊含着某些已經不為這個時代所知的規則和原理。
照明魔法陣瑩瑩的白光平等地鋪就了這個空間的每一寸晦暗之處,那些至今仍在運行的某些儀器上魔力的流動仍舊汨汨不絕,令人驚歎。
這一場景對于兩位魔導師的震撼遠勝于它對于一些尚未摸到魔法門檻的人類的威懾。因為她們更加清楚地知道這些儀器之間流淌着怎樣攝人心魄的奧秘,它凝結了多少人類智慧的結晶,而其中許多對于她們而言仍是不可觸碰、遙遠而終極的原理。
梵西好像回到了幼年時期闖入的塞拉菲拉魔法工廠,那冰冷而難解的龐然大物轟鳴着吞吃掉工人們喂入的素材,又将廠主需要的貨品吐出,她不能理解其中的奧義,因此她和那些面容麻木的大人們一起跪倒在泥土上,祈求這種如史前巨獸一般強大的機器給予他們恩賜,而那龐然大物隻是轟鳴着,如神明俯視人間一般,沉默不語。
“喂!回神了。”娜絲塔夏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這裡的設施顯然更精良,保存得也很完好,你看牆邊的那些石闆,我打賭它們也沒壞。”
她走到牆邊,屈指敲了敲石闆,一道微弱的藍光閃過,随後整個房間的所有石闆漸次亮起,一道柔和清亮的女聲從中傳來。
“别西蔔一号為您服務。兩位訪客,請問有什麼可以幫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