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再偏離當下重點,沈邱川把所有注意力都轉移到林靳身上。
林靳半躺在長型軟墊椅上,臉微微發燙,嘴裡說着什麼含含糊糊的話,似乎頭暈難耐,很不好受。
“那個吳什麼的又灌你了?”
見此情形,她趕緊将手裡端着的醒酒湯放在桌子上,嘗試着靠一己之力扶起這個一米八的大男人。
毫無疑問,她失敗了。
不僅沒把人扶起來,反倒把她自己給搭進去了。
半邊身子都被林靳壓着,沉重,發麻,掙脫不得。林靳外形上瞧着沒什麼重量,導緻她一度忘記這是個實實在在的男人。
炙熱的溫度源源不斷地輸進她身體裡,提醒着她:他們現在正無間隙地相貼。
那張具有疏離感的臉忽然近距離出現在她眼前,刁鑽的角度,她可以聽見對方每一次呼吸,可以感覺到對方每一次呼吸的起伏。
林靳這個醉酒人卻意識不到發生了什麼,一動不動,悠悠掀起眼皮,就這個姿勢直勾勾盯着沈邱川。
因為挨得太近,墨色深黯的瞳孔裡都映照不完沈邱川的整張臉,不過林靳并不在意。
花了十多分鐘,費盡全身力氣,沈邱川才得以恢複自由。
她略一活動肩膀,還能動,但手臂幾乎喪失知覺。
“你能自己喝嗎?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嗎?”
沈邱川問完就覺得白問了。
散發出人畜無害氣息的林靳開始上手把玩她的一绺長發,眼神中透出單純的好奇。
手上不老實,嘴上倒老實得很,還能似是而非地答:“知道。”
知道個屁。
沈邱川沉默了。
就這個樣子,恐怕是沒啥自理能力了。
沈邱川任由那一绺頭發的生死權掌握在林靳手裡,端起熱轉溫的醒酒湯,對着碗邊喝了一口試溫度。
等到差不多了,她舀起一勺送到林靳嘴邊,示意他張口。
誰知林靳對解酒湯好像出乎意料的抗拒,緊緊閉着唇,死活不願喝一口。
僵持着也沒用。
沈邱川無奈地收回手和那一勺湯。
她收到一半,林靳重重咳了幾下,放在身側的手擡起。
好死不死跟沈邱川拿勺子的那隻手發生糾纏,相撞得始料不及。
手臂沒從剛才被壓制的麻木中完全緩解,沈邱川的手一時不穩,瓷白的勺子掉落在地,而勺子裡的湯卻飛濺到她的衣服和腿上。
傷害不了皮肉,主要是衣服遭殃。
沈邱川低頭掃了一眼那幾塊深色的痕迹,覺得身上到處油膩膩的,頓時生理心理雙重上的不舒服。
别無他法,她放下碗,起身前去廁所。
這家飯店的廁所跟清吧是合并的,以至于風格有點迥異奇特,位置也偏,沈邱川在飯店裡走了好幾圈才找到。
她站在洗漱台前,用洗手液起了泡,混着水清理了下那幾塊髒掉的地方。
雖然看上去更嚴重了,但沈邱川心裡通暢。
起碼身上不會有醒酒湯的味了。
她又抽了幾張紙,打濕了來,彎下腰去擦腿上的湯漬。
餘光裡,她看見有人從女廁出來,同樣在洗漱台前站定。
沈邱川沒放在心上,往旁邊讓了讓,随意一瞥,從鏡子裡看見了此人的樣貌。
是卡希特。
冤家路窄,希望對方别自讨沒趣。
清理完畢,沈邱川把紙巾扔到垃圾桶裡,欲離開時卡希特出聲了。
她在補妝,沒看着沈邱川,話卻是對沈邱川說的:
“你命很好,讓我很嫉妒。”
平白無故的,說什麼命不命。
好莫名其妙的話和人。
沈邱川微蹙起眉,看了過去。
卡希特一邊對鏡整理頭發,一邊洗了個手。
她将手上的水甩幹,繼續說:“但我沒法做什麼,否則會破壞我的氣運。”
“可惜我們注定結仇,不然我還能像董寓那樣……”
此番言論,給沈邱川一種穿越了境界直接上天了的奇異感。
可這又關董寓什麼事?
卡希特說的話都是對她有利的,所以排除是在故作玄虛的可能。
沈邱川沒完全信,也沒完全不信:“什麼是氣運,什麼又算命好?”
“你究竟是看不慣我,還是看不慣董寓?”
面對一大堆問題,卡希特搖了搖頭,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轉身走出廁所。
還沒走到廁所門口,迎面進來一個男人。
提前有感知的,她往旁邊撤了一步給男人讓路,随後才側目,不動聲色地觀察起此人的面容骨相。
沈邱川幾步追上去,本想攔下卡希特,卻發現林靳找過來了,出現在門口,看上去清醒了很多。
“你怎麼過來了?醒酒湯喝完了嗎?”沈邱川感到驚詫,腳步慢了下來。
林靳點頭:“好多了。”
站在一邊的卡希特來回打量兩人,視線高深莫測而耐人尋味,像是新發現了什麼有趣的現象,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然後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