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知道些什麼?”
洛空當真抱着腦袋冥思苦想起來。
想了好一會兒,他拿出手機,在相冊裡翻出一張照片,面帶歡喜地遞給林靳看:“這是我在媽媽衣服裡發現的,上面有些字我看不懂,但肯定跟媽媽有關!”
林靳彈了下他的腦袋:“小文盲。”
他本以為是手寫信之類的。
誰知黑體字越看越肅重悲涼,他的神色越來越凝重。
有那麼一刻,他希望洛空把這張照片拍得模糊些,模糊到他看不清。
【臨床檢查發現,患者在腦幹處出現明顯的腫塊,視覺障礙已出現,生命體征異常,出院診斷為惡性腫瘤維持性化學治療。】
怕洛空看出不對勁,林靳很快把手機還給他,收斂起情緒:“你媽媽她……”
“她說,你惹她不高興了,等你長大後賺了錢,要買禮物送給她,這樣她才會原諒你、回來陪你。”
說完這段話,洛空愣了很久,一言不發。
林靳以為是匆忙編出的謊言太簡陋,所以被看穿了。
還沒想好怎麼補救。
“哥哥,你不用騙我啦。”
這下輪到林靳發愣了。
洛空笑容璀璨,看不出絲毫傷心:
“爸爸家裡有位姐姐說,我媽媽不會回來了。”
一時間,林靳有些懊惱。
他沒有安慰人的本事,就盡可能完成洛空的想法:
“沒事,既然媽媽吃不了巧克力,那我們就送給她一些别的東西好不好?”
“好!”洛空用看英雄的眼神看着林靳,期待不已。
林靳站起身,在心裡盤算着祭祀該準備什麼東西。
隻是身在國外,很多事情都會受限,想要買到國内的祭祀物品實在是難。
好在中華祭祀文明的引領西方潮流,他打開地圖,瞎貓碰上死耗子,還真在附近找到一家專賣殉葬和祭祀用品的店鋪。
店鋪名後邊還打了個括号,括号裡寫着:24小時營業,死者為大。
林靳看了下具體位置,店面在商業圈邊緣外的七街道。那個地方較為破舊蕭條,招不到商戶,租金低廉,也難怪會有這種店。
他詢問洛空要不要回酒店等他。
洛空連思考都沒有:“我要和哥哥一起!”
愛跟就跟着吧。
林靳拖着小孩步行半個小時,找到了那家店鋪。位置比他想象得還要糟糕,整個店面被一棵大樹遮擋住。
應該是沒錢裝修,牆壁都未粉刷,陳舊破敗。天色暗了,灰蒙蒙的,其餘更多的,林靳看不太清。
林靳叮囑洛空在樹下等他,然後掀開店門口挂的簾子,走了進去。
店内面積甚至比不過酒店單人房,無需走動就能将整個店盡收眼底。黃裱紙和打火機不知在木架上擺了多久,落了灰。櫃台上擺着一大疊冥币。
現在算是夜班,店主在睡夢中,倒也正常。
他取下需要的東西,在牆壁挂鈎上扯下黑袋子,自行裝好,正想喚醒店主,一旁的銀鍊鑲嵌的紅色水晶吊墜吸引了他。
裡面似乎摻了别的東西,以至于顔色不均,從遠處看呈現出的是紫色。
他拿起吊墜,想觀察一番。
忽然,竹席躺椅上的店主睜開眼,搖起蒲扇:“你手上拿的吊墜八萬八。”
怕林靳理解錯,他補充道:“人民币。”
價格一般,就是不知道跟品質配不配得上。
林靳問起自己所關心的:“這吊墜有什麼特别之處?”
隔了好一會兒,店主才慢吞吞地回答,腔調怪異:“消災化煞。”
“煞從何來?天生的麼?”
很明顯,林靳問到點上了。
年逾花甲的店主眼睛瞬間變有神了,瞧着身子骨都硬朗不少,精神抖擻地出現在林靳身邊:“那可不一定。”
到了自己擅長熟知的領域,白發老人侃侃而談:“你可知,人的運是可通過一些手段得到的。比方借運,乃是借助别人的磁場力量來改變自身的命運或事物的進程。”
“久而久之,被咒者便會邪祟予身,煞氣纏繞,逆境頗多。”
“怎麼個借法?”林靳饒有興趣地往下問。
店主略微思索後,決定暢所欲言:“這個嘛……自古分成很多派别,有用别人指甲毛發施以特殊儀軌借運的;有用風水物品從旺家借運的。”
話落,他冷哼一聲,笑這個由頭冠冕堂皇:“其實本質是奪,而非借。”
見他說得高興,林靳繼續道:“如果被奪了運,有辦法可解嗎?”
果然,店主愈發來勁了:“調理邪祟之事,必須從邪祟的本質着手,此事是量變引起質變的過程。”
“不同的命局,需不同的禳解,被施咒的形式不同,命局能量的牽引方式就不同。”
林靳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雖然是封建迷信,但他一向秉持着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态度。
充實下大腦總是沒有壞處的,偶爾聽聽,算是見見世面。
他将話題重新轉移到吊墜上:“這樣的吊墜有幾個?”
聽他這麼問,店主闆着張臉,破口大罵:“你當我這是批發啊!”
他沒好氣地道:“就一個。”
林靳掃了下櫃台上貼的銀行卡收款碼,垂眸操作了兩分鐘,說:
“二十萬轉過去了,來兩個。”
“好嘞,尊敬的VIP客戶,給您裝好了。”
店主精神煥發:
“櫃子上還貼了我的好友二維碼,您有什麼好奇的盡管問,我絕對專業。”
林靳想了想,還是加了個好友。
出來的時候,他左手提着一袋子東西,右手捏着紙錢。
收獲頗豐。
一擡眼,他看到洛空聚精會神地盯着對街,好像在觀賞什麼好戲。
看到第二隻泰迪熊了這是?
洛空見他出來了,臉上寫滿了興奮,不忘壓低聲音:“哥哥,好像有人在做羞羞的事耶?”
嗯?
月黑風高的,的确容易出現按耐不住的情侶,但這地方這麼冷清,應該不至于——
林靳偏頭一瞥,側身把洛空擋住:
“閉眼。”
對面,淺黃色的燈光下,不知名的微小昆蟲來回遊走。
背靠碎裂的磚瓦,高一米七左右的男子一邊系褲腰帶,一邊朝紅裙女人撒了一疊面額五十的英鎊,面相兇惡,動作粗暴不堪:“你以為你是誰?少裝純,我不喜歡這一套。”
女人趴在地上,去撿地上的錢,正巧看見了林靳和洛空,出聲喊道:“幫幫我!”
許是沒想到會有其他人,男子臉色大變,拉着女人裙角的手一松,後退兩步。
紅裙女人眼睛一亮,仿若看到救星,抓住這個空隙機會,跌跌撞撞地穿過馬路,躲到林靳身後。
那男子當然不允許女人就這麼跑了,緊追其後,待他看清林靳的面容,霎時如臨大敵,失聲道:“是你?”
林靳皺着眉,搜尋半天記憶,才終于想起他在哪見過面前這号人:
“這麼快就從局裡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