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邱川去看林靳,對方注意力明顯不在字上。
既然林靳不裝了,她也沒興緻陪着演下去。
兩個明白人何必揣着明白裝糊塗?
從林靳的視角來看,她何嘗不是台下觀衆之一呢?解鎖了特殊劇情,頂多算個VIP。
不過她實屬不解,林靳的用意又是什麼?
為何一個二個總是這樣多此一舉?Devil是,林靳也是。
Devil尚且可以理解為日久生善,可林靳與她相識相知不過個把月。
或許是因為被她接替了位置吧,對她這個後繼者生出些照拂之意倒正常。感情來得快,去得想必會更加匆匆。總歸以後見面的次數不會太多。
沈邱川不想再做無用的糾結,平白浪費心神。
想通後,她不再計較,語氣增添了玩笑意味:
“亂神,好巧。”
林靳始終望向她,未曾溢出半分波瀾,目光交彙時仿若隔着霧。在對視的那一刻她迅速錯開,短暫的探究中,她什麼也沒捉摸出來。
“不巧。緣分使然。”
他倦極了,聲音有些粗粝的沙啞。
疲憊與溫和交織,林靳仍舊拿出十分的精力同沈邱川對話:
“不喜歡這個說法?那我換一種。”
他眼神裡帶着戲谑:“命中注定?”
“我說過,我們會再見的。你也說過。”
沈邱川偏了偏頭,慢吞吞地回想着。
她說過嗎?
是了,她說過的。
在公路賽的末端,在公路的盡頭,她說:“不要再見,要再見。”
不要虛無的道别話,要真真切切的再見面。
她微蹙着眉,另一隻手按在心髒的位置。
奇怪,明明按住了,為什麼還在亂動?
不會年紀輕輕她就得心髒病了吧。
一邊,滿臉寫着茫然的洛空左看看、右看看,一味地舔彩虹棒棒糖。
男人蹲下攬着洛空,取走小孩嘴裡還剩一小塊的糖果,随後塞進了自己嘴裡。
“咔嚓、咔嚓……”
他三兩下嚼碎了糖,往沈邱川的臉上看了又看,嘴裡念念有詞:
“咦?……哇、嘿?啧啧……”
洛空嘴巴一空,欲哭無淚,捏起小拳頭猛捶男人的背:“張叔叔羞!搶小孩東西!”
男人對沈邱川的探究明目張膽。
林靳冷冷斜他一眼。
沒起到作用。男人好歹和林靳相熟幾個年頭,區區一個眼神無法震懾到他。
糊弄小孩對男人來說手到擒來,簡單幾個來回就将洛空哄好:“小空空,告訴張叔叔,這是誰呀?”
“是小邱嫂嫂!”洛空歡歡喜喜的。
沈邱川一言不發,笃定林靳會将亂喊人的洛空狠狠教育一頓。
要是上手了她會攔上一攔的。
誰知,她沒有動作,林靳也沒有動作。
她望林靳,面顯疑惑。
林靳望回來,瞧着比她更疑惑。
她堅持不懈,繼續望。
林靳稍加思忖,介紹道:“張杜峰,同事。”
說完便停住,沒打算把沈邱川介紹給張杜峰。
言簡意赅,點到為止。
他所說的與沈邱川所想的背道而馳。壓根不在一個頻道上。
經由他這麼一打岔,沈邱川不方便再提“嫂嫂”稱呼一事。由她糾正的話,似乎過于斤斤計較。
她徹底壓下嘴邊的話,揮手同洛空道别。
張杜峰和洛空走後,四下空空,沈邱川突然意識到他們在此處站着有多礙眼。
來往的工作人員、出來接電話的觀衆嘉賓,有急事沒急事的都似有若無瞄來一眼。
“換個地方說話吧。”沈邱川提議。
林靳恍若未聞,依舊直勾勾看着她。能用“專注”來形容。
她索性伸手拉住對方,帶着青年朝專屬嘉賓休息室走。
林靳不躲不避,反手攥住她手腕。兩人的手便纏得更加緊密。
青年個子高重量大,但乖乖巧巧地跟在後頭,牽起來毫不費勁。
自門口走到休息室僅花了五分鐘功夫。
她推開休息室的門,裡頭除了他們沒有别人,空間寬敞。掃視一圈,沒發現類似監控的存在。
沈邱川想松開林靳,沒成功,便低頭一瞅——林靳仍牢牢握住她。
她回過頭,看清了此時林靳的神色,頓時一愣,口中的惡言怎麼也說不出來了。
黑發青年額前耷拉着溫順的茸發,微勾着腰似讨好,細微的忐忑混在眼中墨池。偏偏林靳不是柔和類長相,他眉骨高聳、鼻梁挺直,順從出現在他臉上有種不想匹配的怪異,像惡狼在隐忍克制下忠誠匍匐。
沈邱川心想,不對。
這人本該是野心勃勃的、極具侵略性的,而非……脆弱?
像個自閉兒童。
她實在不太見得林靳露出這般示弱的神态,開口試圖打破這種狀況:“剛剛比賽的時候怎麼不說話?最後怎麼又願意說話了?”
自閉兒童林靳無比實誠:“你會發現,你會讨厭我。可我不想瞞你了。”
他自首了。
“我為什麼要讨厭你?”沈邱川順着他的清奇腦回路問。
“我騙了你。”自閉兒童的頭低了下去。
“林靳。”
沈邱川欲言又止,眼中的好奇不是作假:“你當我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