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釉白,這裡。”
姜釉白一穿過馬路,就見于栀站在校門口朝她熱情揮舞着雙臂。
“抱歉啊,昨天光顧着和季筎她們說話,連你身體不舒服也沒發現,怎麼樣,你今天有沒有好點啊?”于栀有些愧疚将手中的紅棗熱茶遞了過去。
“沒事,已經好多了,是我自己逞強覺得可以多撐一會兒才沒有告訴你們的。”姜釉白一貫溫柔一笑。
“那你下次有什麼忌口一定要說啊,不要老是憋在心裡,我這粗心大條的總是記不住些瑣事,就連我媽也總是罵我,我就是世界上最大的馬虎大王。”
于栀這話倒也不假,她性格大條,對于一些細枝末節本就不太上心,但經由昨日被常嶼青數落了一通她并不了解姜釉白後,又覺得有些氣不過,可仔細再想想她和姜釉白的每次出行,類似于吃什麼、玩什麼等決策似乎都是由她一人決定,而姜釉白永遠都是那個溫順配合的角色。
以至于她們相識多年,于栀甚至連姜釉白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這種小事都記不得,而反觀姜釉白,她會清楚記得于栀喝咖啡喜歡加椰奶的喜好,走路時更習慣走在人的右側的偏好,出門時左手必須套一根黑色電話線發圈等習慣,就好像那些在網絡上所列舉的一切最佳閨蜜行為準則,她都一一符合。
而她顯然看起來不是一位‘合格’的閨蜜。
此刻的于栀握緊手中溫熱的咖啡,臉頰也連帶着有些微微發燙,而就走在她左側的姜釉白小抿了着熱茶,毫不在意開口道:“嗯,下次我一定說清楚。”
“那可一言為定啊。”于栀腳步一停,阻斷了她的去路。
姜釉白望着格外認真的于栀,有些鄭重點了點頭:“好。”
于栀如釋重負,拉着她的胳膊繼續往前走:“那就好,不然我會覺得我這閨蜜當得也太不稱職了,你都不知道昨天被常嶼青那一怼,我晚上都沒吃進去飯,白天還義正言辭說他婚後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可實際呢連我自己也沒有做到對你的關心,我又什麼資格去對别人評頭論足呢?”
于栀本就藏不住話,邊走邊将心中真實所想直接吐露了出來,姜釉白一聽這才徹底明白過來于栀心中的别扭點。
怪不得昨晚常嶼青臨走前,會突然發給了她一份關于于栀性格及喜好的詳細清單,可能他大概也認為,在這段友誼中,最擅長做妥協的那個角色,一直是姜釉白吧。
但在一段關系裡,善于做妥協的那個人就真的隻是吃虧的一方嗎,或者換句話來說,究竟是她善于做妥協,還是不善于做決定?
姜釉白有些說不清這其中的複雜,但她深知她做不到像于栀那樣坦率。
坦然地将自己的所有面都公之于衆。
姜釉白垂眸,聲音越壓越低:“以前的我将你視為最好的朋友,自然清楚你是什麼性格的人,既然知道就不會揪住一些細枝末節不放。再說,這三年裡來隻有你一直都沒有放棄過查找我的下落,相比于這份真情,我才是那個要相形慚愧的人。栀栀,謝謝你,謝謝你一直都在尋找我。”
其實在警局的那大半天裡,她不僅聽到有關于常嶼青的消息,作為姜釉白唯一摯友的于栀每年都會抽出一段時間去她當年失蹤的國度查詢她的下落,隻不過這次的她是從國内輾轉返回山居市,再加上配偶欄上唯一親屬的特殊性,警局還是第一時間選擇聯系了常嶼青。
相較于以往的姜釉白會用心記住好友的習慣與喜好的以誠相待,那向來大咧粗條的于栀數次漂洋過海的翹首期盼同樣千金難求。
她雖未來得及說明,但是真心很感激于栀從未放棄過的尋找。
“栀栀,謝謝你。”她又道了一聲謝。
于栀見姜釉白的神情變得越來越認真,有些不好意思撓撓頭。
“哎呦,幹嘛要鬧那麼認真嘛,這不應該是好閨蜜之間的基本操作嘛,我們當初可說好了要做彼此最好的朋友,那肯定是要一生一世都當最好的朋友啊,所以不管你去哪,我肯定都要把你找回來哒。
其實說句不吉利的話,就算是死神要将你帶走,我也得去跟閻王爺評評理,讓他把你還回來。不過現在看來,他老人家應該還算是識趣,知道将你原封不動地還回來,那我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勉為其難原諒他喽。”
于栀歡快将手中的咖啡舉起,随後又指了指她手中的紅棗茶:“不說這些了,昨天都忘了慶祝你的歸來,現在必須碰杯補上。”
姜釉白微微怔了一瞬,但在于栀的灼灼目光中,她還是緩緩舉起杯子。
兩個半透明杯子在半空相撞,發出“啵”一下清脆的響聲,一褐一紅,搖擺漣漪陣陣,便映在她們的雙頰間。
于栀笑得愈發璀璨。
她也跟着露出一絲笑容,但眼眶間的濕潤感,讓她有些想要落淚。
她有些分不清那唐突的淚意到底是難過還是高興,但她似乎有些明白過來,以往的姜釉白為什麼願意去當一個妥協者。
大抵是眼前的那抹笑容太過真誠,真誠到她自願去遵守好所有的規則,才足以匹配上這份彌足珍貴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