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力憋回眼角的眼淚,輕聲笑道:“好,那就慶祝我的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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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體育場除了特訓的體院生外,就隻剩下零星幾位沒課的老教授,以及正坐在空蕩看台上懶洋洋曬着日光的于栀和姜釉白。
于栀半眯着眼,惬意指了指遠處一沒了球網的籃球架:“看見那個破籃球架沒,那就是我們相遇的地方。”
見姜釉白微微坐直身,于栀補充道:“大一軍訓的時候咱們院特别倒黴,好巧不巧偏偏抽中那塊最破的籃球場,四周沒個陰涼地不說,坑坑窪窪的膠皮一曬就像黏了一鞋底的泥,别提多難受了。
而且當時看咱們那教官是個頭頭,巨兇巨嚴,我說我肚子疼拿着校醫院的假條要請會假,結果他說必須要拿出三甲醫院的病曆才準假。好家夥,我要有那功夫去趟醫院,估計早就痊愈了吧。沒辦法,他不批假我就隻能站在那熬啊熬啊,可能最後那教官也看出來我不像是裝的吧,終于批準我到旁邊坐會兒。
我記得那時候你就坐在我旁邊,就在那個破籃球架下,白白瘦瘦的留着齊耳短發,一看就是那種老師和家長都會喜歡的特别乖、特别聽話的好學生。事後你的專業成績回回都是院裡第一,畢業進醫院後又成功成為蔡主任的得意門生,我就知道我這第一預感絕對是巨準确。其實現在想想,你是不是從那時候開始身體就不太好啊?”
于栀突然一問,姜釉白也晃了下神,然而不等她作答,隻聽于栀的聲音再起。
“肯定是從那時候開始的,那教官是出了名的難搞,而你又能一直坐在旁邊,指定是……”話說到這,于栀又覺得有些不妥,迅速将話鋒一轉:“反正我從小到大就沒見過那麼白的女生,你說大家都是同一片陽光曬着,憑什麼我就是黑得流油的挖煤工,而你一點都不受影響啊,老天爺也太偏心了吧!”
于栀輕啧了兩聲,回望身旁依舊肌白勝雪的姜釉白,又補了一聲:“你那個時候甚至比你現在還要白,怪不得總有男生私下叫你‘白瓷公主’。”
“白瓷公主?”
“膚如白瓷,形若公主,不可亵玩。”
姜釉白被她一鬧,也有些不好意思:“哪有那麼誇張啊,我這個膚色應該是天生的,我的……”
“砰”一聲巨響,練田徑的學生如馬脫缰肆意飛奔在紅色塑膠跑道上,拉出一道靓麗的弧線。
“吓死我了,不過現在的小孩跑得是真快啊。”于栀捂住餘悸未消的胸口,繼續問:“對了,你剛剛說你的什麼?”
姜釉白一笑,自然銜接:“我的家人也是那樣,曬不黑,可能都有些缺鐵性貧血,也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于栀畢竟也是學醫的,抛卻青春期對于白幼瘦的追求,有時候過白确實不見得是一件好事,再仔細回想一下那張塵封在記憶中的舊相片,有些惋惜道:“确實如此。”
于栀聲音剛落,跑道間最前排的女生已經率先沖到重點,她有些激動站起身,振臂高喊道:“小美女,你好棒啊,加油!”
第一名的女生聞聲轉過頭,用力揮舞着帶有流暢肌肉線條的手臂:“謝謝姐姐。”
即便沒有白皙的肌膚,沒有靓麗的五官,但在清脆聲音飄過來的刹那,姜釉白還是覺得眼前那張明媚又的笑臉,才應是公主的模樣。
是屬于跑道,屬于草地,屬于太陽的自然公主。
明媚而閃耀。
姜釉白也跟着站起身,應援式地豎起大拇指。
女生笑得愈發燦爛,快跑折回起點,等到女生的雙臂再次撐于塑膠跑道時,激動過後的于栀和姜釉白也重新坐回原處。
于栀向後一仰:“年輕可真好。”
姜釉白一笑:“可你現在也不老啊。”
“不不不,當了牛馬之後就去除不了自己身上的班味。不過,你看到剛剛那個小美女跑過的那片草地了嗎,算起來那應該是當初常嶼青第一次跟你‘告白’的地方。”
那片草地正位于體育場的中央,山居大為了供校隊的練習都是高價購回的真草皮,每天都有專門人員定時修整。除了校隊的日常訓練外,也就隻有校級大型比賽以及市級大型活動能占用此處,這麼高調的告白場所,感覺跟她所聽到的,以及目前所接觸的常嶼青不是一個風格。
“他會如此高調?”姜釉白有些納悶問道。
“誰說不是呢。”于栀肩一聳,聲音漸趨平緩:“其實有時候我也挺不理解常嶼青,你說之前聯誼的時候,他看起來就是一挺低調挺正常的規矩版理工男,怎麼春遊一趟回來就能整出來如此騷包的表演形式,簡直就像是被奪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