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現在就跑。
姜釉白并沒有拒絕這個提議,她确實是不想再被阿姨數落半個小時,于是在常嶼青發出最後一個音節時,她的腳步已經提前安排好了路程,從側方一溜沖刺而上,在十點零二分時順利抵達三樓拐角。
樓下阿姨嘹亮的“原來是你小子搞的鬼”還在盤旋在半空,她站在角落望着男生倉皇而逃的背影,有些難以言喻。
怎麼說……有點小感動,也有點小滑稽,尤其是他跑到順拐的模樣一看就沒有充足的實戰經驗,也難為他會想到聲東擊西的招數。
她不由想起在篝火旁的那個夜晚,他局促又認真按照她的指令,控制着才長出般的四肢,也有着現在這種小小的笨拙憨态。
小小的可愛憨态。
姜釉白目光一縮。
潮濕的樓梯可不是什麼久待的好去處,姜釉白蹑手蹑腳推開了宿舍門,舍友埋在被窩中所展露出來的一絲光亮,正好落在她頭頂的黑色皮筋上。
舍友問道:“阿姨走了沒?”
“走了。”
姜釉白放下背包,那束光亮就徹底照在她的書桌前,直到她打開桌前的台燈,替她打着手機手電的女生才向後一仰。
“也不知道學校怎麼想的,都大學了還搞高中那套按時熄燈。”女生無奈歎了口氣,身前的藍色碎花被子就扭成一道麻花。
另一女生也毫無睡意,一骨碌爬起身:“那還不是防止你這種晚上不睡,早八起不來的。”
“胡說,是防止她那種晚上還偷吃的。”
女生聲落,三道目光齊刷刷落在一手握着一罐雪碧,一手捏住半個炸雞腿的于栀身上。
“也不知道她天天這個點胡吃海塞,怎麼還能保持着身材,老天求你睜開眼看看,我胖的真心冤枉啊!”
女生哀嚎一聲,直接一頭紮入碎花被子中,于栀對于這種反應早已免疫,雙腿往桌前一搭,斜靠在椅背上,啃着雞腿含糊不清說道:“沒辦法,以前是下了晚自習覺得自己用腦過度能吃下一頭牛,現在是晚上看了吃播後覺得自己不能委屈自己,還是能吃下一頭牛,外賣條件有限,我還是湊合吃隻炸雞,你們真确定不下來吃點……”
“我簡直不敢想我要是這麼吃,明早得胖幾斤。”
“胖了就再減嘛,今朝有酒今朝醉。”
油浸浸的纖細手指接連撥動了兩下也沒能成功拉開拉環,上一秒還逍遙自在的于栀,下一秒就将求救目光投到身旁的姜釉白身上。
姜釉白見怪不怪取出濕紙巾擦了擦上面的油漬,然後一鼓作氣向上一提,啵一聲脆響,白霧便纏繞在她指尖。
冰冰涼涼的觸感傳來,其實并不怎麼好受,卻也不知怎麼她突然想起那圈殘留在他指尖的小小赭色指環。看他開的那麼不費力氣,是否在一瞬間他也曾有過一瞬她的這種不适呢?
還是說他真的掌握了某種訣竅,可以熟練到掩蓋這抹不适?
“謝謝釉白。”
于栀連聲道了謝,姜釉白晃了晃神,将雪碧遞到她面前。
隻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拉易拉罐的動作而已,上哪來的這麼多胡思亂想,這簡直不像是她的大腦。
姜釉白對于自己的異舉有些懊惱,也有些陌生,端起洗漱盆就打算徹底結束腦袋裡的混沌,但身旁的于栀顯然是已經吃飽喝足精神氣爽,她坐穩身,神秘兮兮問道:“怎麼樣?”
姜釉白莫名有些慌張,仿佛她已經能猜透下一刻他的名字會被重提:“什麼怎樣?”
“被常嶼青接送的感覺啊,我們剛剛可都看見是他把你送到樓下,還吸引開阿姨的火力,讓你偷溜了進來。”
“你說這個啊,他隻是回來取點資料。”姜釉白壓了壓聲音。
“這種老掉牙的爛借口你也信啊,你是真看不出來還是假看不出,常嶼青這兩天的一舉一動分明就是對你有意思嘛。”
于栀倒了個氣口,大咧吸了口飲料,剩餘倆女生的小雷達一旦觸及到某類八卦,飛速彈起。
三道目光如炬,姜釉白停在原地隻覺頭頂尖尖才偷偷冒尖的小蘆筍正在簌簌瘋長,盡管她不停告誡,不停阻攔,卻還是阻攔不了它要破土而生的迹象。
姜釉白的腦海漸漸歸于一片空白,隻在殘存的潛意識裡浮出一個字。
逃。
“我先去洗漱。”
于栀追上前,絮絮念叨着:“那我換個問題,你對常嶼青到底是什麼感覺啊,我是真心覺得你倆各個方面都挺合适的。”
“滿打滿算我們總共才認識了兩天,累計下來隻是見了三次面的陌生人,你為什麼會覺得我們合适?”
“直覺。”于栀用力思索了一下,認真補充道:“反正我也有些說不清楚,但感覺你們就是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