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釉白一頓。
這該死的直覺。
床上兩小繭蛹縮了縮被子,異口同聲:“附議!”
“你看看群衆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嘩嘩的水聲阻隔了門外的熱議,姜釉白擦了把臉瞄向窗外。
披星戴月把腳蹬子蹬冒煙,可不算一件多麼浪漫的事。
*
馬路邊上的常嶼青也有同樣的想法,大學城邊所掃的小車多數都是從市内騎回來的,電量基本上已經所剩無幾。他繞了好大一圈才找到一輛電量最多的小車,慢悠悠騎了約七八公裡,身下的小車也漸漸開始了抗議,從龜速的反擊再到徹底紋絲不動,這期間總共又用了五百米。
還剩下三公裡的路程,徒步倒也不是不行,隻是拖着個車子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又沒有個停車點着實有些累贅,好在小車還配置了腳蹬,隻要他努努力蹬得火星亂蹦,在零點前總能歸家。
或者再晚一點也沒有關系,他一向都沒有那種歸家似箭的急迫心情。
他不緊不慢打開手機掏出耳機,低沉的音樂一入耳,半個小時前的一條消息也跟着彈送出來。他望着熟悉的黑色頭像,有些屏氣凝神點開消息。
沒有任何累贅文字叙述,隻有一張手動圈出了從學校到城東花園所有停車點的地圖截圖。
常嶼青望着那張圖片莫名松了口氣。
還好沒有預料中的直接給他發送一張好人卡。
他将屏幕的地圖不斷放大,距離他目前位置最近的停車點還有八百米,他揣好手機蓄勢待發。
等到他成功換了一輛電力十足的小車後,和煦的晚風間也多了幾分涼意,身上單薄的衛衣并不能阻止這抹寒氣的侵蝕,他縮了縮脖頸,嘴角卻漾滿了笑意。
盡管他并不是很着急回家,但他不停扭動的車把像是多了一份他自己說不清的急迫感。
他将車子迅速歸還,在臨鎖前還迅速拍了一張照片,然後急切朝那個對話框投出成果,帶有幾分明顯谄媚般的語氣補充道:【還好有你的地圖,成功少走了三公裡彎路,這雙腿是你拯救的。】
姜釉白點開那張照片時,指針已經徹底交疊在一處,她揉了揉發酸的眼眶,合上厚重的專業書籍,然後輕輕拉開遮光簾子,緩慢朝床鋪移動。
而那張半俯身拍攝因為急促還有些模糊的照片,就是她短暫前行的唯一光源。
等到她躺在床上才将手中照片一點一點放大,湛藍色的車身,因側身而蜷縮着半邊黑色運動褲規規矩矩占據着側方位置,在膝蓋彎曲處還隐隐約約落着一團小小的乳白色花朵。
鵝黃色的明豔花蕊,五角尖尖花瓣環形圍簇,跟她夾在書中的标本一模一樣。
她認得那種花,正是好聞的香橼花。
【不用謝,但記得把錢收一下。】
姜釉白發完消息就沒再看手機,但從耳畔傳來的輕微震動來判,他應該直接秒回了信息。
她合上雙眼,清空思緒,直接進入了夢鄉。
在空蕩床前捧着手機的常嶼青将聊天框的那句“你睡了嗎”反反複複,删删減減還是沒能發送出去,指針間距越拉越遠,他還是在發送的第二張照片下補了一聲晚安才勉強放下手機。
但翻了三次身後又覺得一聲晚安實在是太過于蒼白,正考慮要不要再加上一句明天見時,一看屏幕間的時間就瞬間縮回了手。
再過多叨擾似乎就顯得有些不禮貌了。
常嶼青胡亂将手機往頭頂一塞,灰色棉被一路下墜,一聲清脆的哐當聲就撕裂了深夜的甯靜。玻璃水杯橫在木質地闆上,水漬将那抹灰色徹底染成黑色。
而耳畔的響聲越來越清晰,似乎撕開了時間的裂縫就在他眼前爆裂。
“哐當——”
安全氣囊迅速升起,汽車嘀嘀的警報聲也淹沒不了身前的巨響,一百一黑,一大一小就在黑夜相撞。
濃煙滾滾而出,他的意識就越來越渙散,朦朦胧胧隻有一雙稚嫩的手輕撫着他的面頰……
“常嶼青,我來帶你回家了。”
他拼勁全力睜開眼,那道熟悉的倩影頃刻間煙消雲散,他垂眸,一滴續存已久的眼淚終滑眶而落。
“小騙子,你又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