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絡腮胡子壯漢氣勢洶洶,推搡至前一把将姜釉白推到一側,然後疾聲嚷道:“現在的人販子真是猖狂,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怎麼敢啊!”
粗狂的聲音響徹整個病房,不明所以的路人紛紛圍在門外,既想眺望一探究竟,又怕真惹禍上身,隻将頭顱貼靠在門縫,試圖從中滿足窺探。
病房内的姜釉白被猛地一推,身體整個朝後傾倒,但預料之中的疼痛并沒有及時産生,反而她可以明确感知到,有一結實有力的臂膀牢牢支撐着她的平衡。
“你沒事吧。”
輕柔的低喚從頭頂傳來,入眼是他未曾拆解的紗布。
白蒙蒙的,像一團停止的雲。
姜釉白站穩身,回應了一聲:“沒事。”
許是有了這聲肯定,常嶼青在扶穩人之後,上前一步,有意将人完整掩于身後。
壯漢見此,更覺得這屬于團夥作案,扛起身旁看傻眼的荀川,指着二人的鼻子就破口大罵:“你們這群喪心病狂的人渣,簡直喪盡天良!”
車轱辘的罵詞還未來得及重複,壯漢又覺指間一陣刺痛,再然後他的整個手腕都被一雙大手緊緊牽制住,别在一側,扭成麻花。
“疼疼疼——”
本能性的呼喊讓壯漢連連喊着疼,而那雙手的主人顯然不想如此作罷,輕啟薄唇,冷冷道:“可以理解你作為一名父親找孩子的急切心情,但為人父母,說話、行事總歸是要講點道理。
第一,是你兒子跟同伴捉迷藏,主動踏進的這間病房,你要是不确定可以與他好好核實一下;第二,我太太是好心才放他進來,也是出于關切才低身檢查他手臂上的針眼,并非是你口中所污蔑的人販子,我們隻是住院養傷與陪護,不是你所謂的團夥作案,還請你在搞清楚事情之前放尊重一些!”
常嶼青的臉上鮮少顯露怒色,但說話時頭頂潔白的紗布似也沾染了墨色,配上本就有些低沉的聲線,聽起來格外陰沉。
壯漢本以為他看起來高高瘦瘦的,頭上又挂了彩,肯定是個弱不禁風的繡花枕頭,可手腕傳來的近乎于斷裂式的疼痛,粗粝的手繭一擠壓,活像一把刀要直接切斷他的骨骼才肯作罷。
壯漢的面容越來越扭曲,被抗在肩上的荀川終于找到開口的時機,高喊道:“叔叔對不起,是我爸爸誤會了,爸爸,他們不是人販子。”
“你還小,你懂什麼啊!”壯漢怒其不争将肩上的荀川往上托了托,然後忍住手腕的疼痛,朝屋外的人群用力叫嚷道:“這女的可是從境外回來的,新聞上全都爆出來了!那邊有些什麼灰色産業,大家夥心裡不跟明鏡似的,掉進那種窟窿裡,非死即殘,怎麼可能失蹤三年安然無恙回國啊!
現在的騙子那麼高明,依我看她是不是之前的人還不好說呢,就算是也指不定是已經混到園區頭目,帶着坑蒙拐騙的任務回來的,她這麼處心積慮接近我兒子,肯定沒好事,你們有孩子的家長更要注意這種人!哎呦,我的手……”
壯漢還沒喊完,手腕上的力道就又多了一成,幾位熱心的病人家屬正要推門阻攔之際,但一聽屋内的人是從境外回來的,瞬間又縮回了手。
“她不是騙子,也不是人販子!”常嶼青鄭重重複了一遍。
“這位小兄弟,我看過你的新聞,我很感動你一直在尋找失蹤妻子的深情,但時間是會改變一個人的,尤其你們之間不僅隔着三年的時間,還有三年的空間懸隔,時間與空間可以改變的東西太多了,她可能早已經不是你的太太了……”
“胡說八道,姜釉白壓根不是那種人!”病房大門終于大敞,一道風風火火的飒影飛速闖入,在身後家屬的目光圍簇上來之前,直接将姜釉白掩在身後。
“看點捕風捉影的報道就真當自己是正義使者了,凡事總歸是要講點道理,講點證據,你有足夠的證據證明她是帶着任務回國的嗎!你這麼信口胡謅,屬于诽謗,我們有權随時告你的!”于栀一激動一喊,身前的名牌就跟着一晃一晃。
身後的家屬瞧着她身披白大褂,原本還有些被煽動的情緒,頓時穩了下來,接二連三開口質問道:“就是就是,你有證據嗎就在這胡說八道,法治社會是不假,但也不能張口就污蔑啊!”
“也是個挺大的老爺們了,怎麼專門逮着人家一對小夫妻欺負啊,這算什麼本事啊!”
“你兒子不是在你肩上好好的嗎,憑什麼說人家要拐賣啊,而且剛剛都有人看見了,是你兒子趁着人家開門的空隙,自己溜進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