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姜釉白知道常嶼青一定會去試,但真看見他拎着兩瓦罐靠近時,她還是小愣了一下,尤其等到她坐下後,他直接将身前的瓦罐推了過來。
“阿姨說今天的時間剛剛好,你嘗嘗跟之前有沒有區别。”常嶼青見她隻靜靜看着自己,又補充了一聲,“恰巧買多了,一人一份。”
姜釉白隻覺這話有些似曾相識:“你确定是恰巧?”
“果然什麼都瞞不過你。”常嶼青坦然一笑,騰出一隻手半撐着下巴,眼睛幾乎快眯成一條縫,“那實話實說,這兩句話都是假。”
姜釉白一副了然,既沒看他,也沒去碰湯,隻低頭抿了口咖啡。
“你喜歡這種?”他好奇打量着她,似乎想要瞧清楚為什麼有人可以面無表情喝下去那麼苦的東西。
舌尖的苦澀還未完全消退,姜釉白也坦然回道:“不喜歡。”
“不喜歡為什麼要強迫自己喝,又熱又苦不說,還總有種闆藍根的味道……”
他邊說邊将她面前的那杯熱美式推到一側,又将自己帶來的瓦罐推近幾分,清了清嗓子,像極了一名合格的銷售員賣力推銷道:“這哪有咱們第一食堂嚴選,更适合華夏寶寶體質的營養肉湯香,伏天就得喝點這種熱乎的,多發發汗才能……”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姜釉白忽然打斷。
“你們學院現在應該已經考完試了吧。”
常嶼青如實作答:“前天剛考完最後一科。”
“前天。”她的語調拖長一些,擡眼認真看着他,“你假期沒有其他安排?”
“有啊。”
她沒有出聲,隻是繼續看向他,那平靜的目光似乎已經無聲說出心底的那句“既然有安排為什麼還要來這”。
或者再直接一點,他不該來這的。
但一想到于栀出事時,他的那道匆忙背影,她還是将這些話壓了下來,自顧翻開書本,整理起來資料。
常嶼青見她已經開始,三除五下快速将湯一掃而盡,然後迅速翻出自己的書本也跟着埋下頭,隻是不過片刻眼前便多了一團熟悉棕影。
他有些驚詫擡頭,就聽她緩緩道:“别浪費了,我中午已經吃過飯了,喝咖啡隻是為了提神。”
常嶼青嘴角一揚,再次重複了一遍之前的動作,盡管帶來的兩罐湯最終全都到了他肚子裡,盡管他看出了她的刻意避閃,但他的臉上并沒有浮現出一絲沮喪,甚至還若隐若現挂着幾分淺淺的笑意。
在接下來的三個小時裡,周圍的人換了一批又一批,兩人就那麼心無旁骛地忙活着各自手中的事。
暮色融在一對見底的玻璃杯上,映出小一片的橘調,橫在兩人之間,像團剛熄滅的星火。
等到姜釉白終于短暫擡起頭,揉了揉發酸的手腕時,常嶼青這才跟着停筆,他在書包裡面一頓翻騰,掏出兩管藥膏。
一管嶄新的遞到她面前,另一管自用塗抹在他的腕間。
“塗一點,手腕會好受一些。”
“不用……”
姜釉白剛想回絕,隻覺自己的手腕間傳來一陣冰涼的觸感,再一低頭,透明啫喱狀的膏體已經安穩躺在她的腕間,而他那隻不知什麼時候靠近的手,正握着半管已開封的藥膏。
“抱歉,知道你會拒絕,所以隻能出此下策。”常嶼青歉意一笑,收回了手。
姜釉白看出他的小心翼翼,隻慢慢将腕間的藥膏抹開,然後将嶄新的那管推了回去:“其實,你不必感到道歉,也不必讨好我,更不必在這浪費時間。”
“所以你覺得我現在的行為,是在讨好你?”
姜釉白沒有料到他會直接反問,但還是點了點頭。
常嶼青坐直身,笑吟吟道:“那你覺得我為什麼要讨好你?”
為什麼?
姜釉白心中有個答案,但在對上他真切的視線時,那個答案就哽在喉間,怎麼都發不出聲來。
可就算是說出口,她又能怎麼回複呢,先老套說一遍謝謝他的喜歡,再進行拒絕,她不希望她們的關系走近,但也不希望對話隻停在這些沒有意義的内容裡。
“沒有。”
她否認了一聲,沒有看他的反應,直接收拾書包就準備離開。
常嶼青立即追了出去。
“刻意讨好是真,但沒有浪費時間。”貌似為了要證明這個觀點,他翻出書本,密密麻麻的筆記像在無聲闡述剛才的高效率。
“但如果你在家,或是在圖書館可以更舒适,至少雙腿不必蜷縮在桌下,也不用怕尴尬,多點了兩塊不喜歡的甜品。”
常嶼青一聽這話,頓時樂開了花,他快走幾步繞到她身前,學着那晚的姿勢,倒走望向她:“所以你這是關注我?”
“沒有,我隻是在簡單闡述事實。”
雖然她在說這話時的語氣依舊聽不出來任何波瀾,但他嘴角的笑容怎麼都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