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技術活,若是用力太重就會将人腦殼直接鑿開,若是用力太輕則鑿不進朱砂,便要用巧勁,一下一下不斷鑿錘,将額頭開出一個小洞,四面血管紋理像是梅花枝似的才算完美。
在這過程中犯人極其煎熬,不光是身體上的痛苦,更是精神上的摧殘。
很多人在執行過程中便已經神志崩潰,有的撐不住恐懼活活被吓死,有的絕望之下咬舌自盡,總之沒有人能活着逃過“繡花梅”這種酷刑。
謝昭昭記得,這種酷刑早在先王在世時已被廢除,是誰将繡花梅用在了趙瞿身上?
她又忽然想起趙晛昨日跟她說過的話:這樣天大的醜聞,太後隻能悄悄壓下,但因疑心兩子非先王血脈,将父皇、薛妃和六皇子先後關進大牢裡。
而後趙瞿的親弟弟在大牢裡染了瘧疾而亡,他的母妃因酷刑拷打又痛失親子精神崩潰瘋掉了,唯獨趙瞿經曆了什麼,趙晛沒有說。
謝昭昭想也能猜到,趙瞿從牢獄中走到今日定是經曆了許多。
她上輩子在組織裡亦是如此,自從她五歲被拐賣到國外後,她便失去了名字和身份,之後經曆了将近十二年的殘酷訓練,多少次死裡逃生,隻得到一個冰冷的代号“331”。
組織裡的酷刑比“繡花梅”殘忍百倍,若有人背叛了組織,又或是沒有妥善完成組織布置的任務,就會被帶到暗房裡受刑。
那暗房四面都是玻璃和大燈,每當有人進去受刑,首領便會将所有殺手帶去暗房外的通道裡觀摩行刑。
謝昭昭已經記不清楚自己觀摩過多少次,從一開始看到暗房内四濺的皮膚組織和鮮血會嘔吐,到後來她慢慢麻木,甚至有時候會覺得無聊和不耐煩,隻數着時間等結束了就可以去吃飯了。
是以如今聽到趙瞿這樣說,她僅是晃了晃神,便很快恢複如常,眸中沒有訝異,沒有憐憫,甚至沒有一絲情緒波動。
這讓緊盯着她神态變化看的趙瞿很不爽。
謝昭昭是沒聽說過繡花梅?
為什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她到底是誰派來的人,既不知道主動接近他,也不懂如何把握住機會與他拉進關系。
他極少跟别人提起過自己的過往,這種時候她難道不應該表現出惶恐和心疼的模樣,再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他傷口還疼不疼嗎?
趙瞿眉梢一壓,冷冷開口:“你沒話要說?”
謝昭昭想了想,在他期待的眼神下,小聲試探道:“陛下可以放開兒臣了嗎?”
她竟是一字不提繡花梅!
趙瞿眼眸微微睜大,盯着她片刻,倏而笑了起來,他一邊拊掌一邊前仰後合地大笑。那誇張刺耳的笑聲回蕩在曲水亭中,沿着山麓晃了一圈,又折返到謝昭昭耳中。
她在他懷裡,他一笑便震得胸腔直顫,連帶着她也開啟了震動模式。
謝昭昭不知道他在笑什麼,隻覺得被他晃得惡心想吐,先前啜進胃裡的果酒經過這些時辰的發酵,此刻在胃裡翻江倒海,仿佛随時都會沖破喉嚨嘔出來。
她蹙緊眉頭,用手捂住嘴,身體一抽一抽地湧動起來。
“陛下,我想吐……”
話音未落,方才還緊緊桎梏住她的趙瞿,倏而松開手,也顧不得笑了,連滾帶爬撤出了數十米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