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瞿見她看過來,催促道:“愣着幹什麼,過來吃啊。”
謝昭昭一時間捋不清他的态度,索性不琢磨了,快步走到了他身側。
上次是趙瞿傳膳看着她吃,這一次兩人面對面坐着,身旁有人伺候着,她等着趙瞿動了筷,便也埋頭吃了起來。
别看趙瞿一頓飯這樣大動幹戈,光是禦廚就配備了數十個,運來的新鮮食材也是現烹現煮,他用膳時卻吃得不多。
大抵是沒什麼胃口,趙瞿隻喝了幾口湯,便拿着勺子在碗底攪得叮當作響。
反倒是謝昭昭,經曆過那翠綠翠綠的素食餐後,看見這一大桌子的美味佳肴兩眼直放光,眉眼間洋溢着掩不住的滿足。
趙瞿閑來無事,便盯着她吃飯的樣子看。
謝昭昭進食速度并不算快,微微低着頭,齒間仔細咀嚼着,吃完一口再接下一口,神色專注又認真。
她吃飯的順序也有講究,似乎是喜歡先葷後素,夾了一筷子葷食,随後必定要補上一筷子素食。
但她不喜歡吃翠綠的青菜葉子,即便是吃素也隻夾蓮藕、冬瓜、荸荠等口感軟糯或清甜的菜式。
還挺挑食。
趙瞿本沒有食欲,見她吃得香甜,腮幫子微微鼓起像是栗鼠,他忽然有些好奇這些飯菜是什麼味道。
于是謝昭昭夾什麼菜,他便跟着夾什麼菜,三五次之後,她忍不住擡頭看了他一眼。
趙瞿嚼着脆甜的荸荠,不滿道:“看什麼看?”
謝昭昭:“陛下是在用兒臣試毒嗎?”
趙瞿:“?”
空氣似乎靜默了一瞬,謝昭昭喉頭微癢,連忙别過頭,掩着唇打了兩個噴嚏。
這一打噴嚏,趙瞿才注意到她身上披着的絨氅,他擡了擡眼皮:“你身上什麼味?”
謝昭昭順着他的視線看去,見他盯着自己身上的披風,解釋道:“這是太子殿下的披風,上面或許熏了龍腦香……”
不等她說完,趙瞿不耐煩打斷:“臭死了,扔掉。”
謝昭昭:“……”
她抿了抿唇,一言不發地将身上的披風解了下來。
往日趙晛披着這絨氅時,倒不見他嫌棄有味道。
也不知道這父子倆什麼毛病,一會趙晛讓她脫下來,一會趙瞿讓她脫下來,真難伺候。
重喜接過謝昭昭脫下來的披風,去隔壁她的住處取來了她自己的披風。
相比起趙瞿和趙晛的披風,她自己的披風便顯得有些寒酸,領緣上圍着一圈白絨絨的兔毛,因年歲久遠,那兔毛已不再蓬松柔軟,微微打着卷兒。
鵝黃色錦緞上繡着叫不上名字的小野花,針線精巧,花蕊上嵌了顆玉珠,倒像是生機蓬勃的真花似的。
這披風是她及笄那年母親親手縫制,上面繡花是小妹一針一線繡出,而玉珠則是父親省吃儉用特意到首飾鋪挑選來的。
謝昭昭披上自己的披風,錦緞上的藥味蓋住了龍腦香的氣息,趙瞿總算滿意,擡了擡手指讓重喜加了道湯。
她吃飽了肚子,那道湯也剛好端上了桌。
是五指毛桃茯苓土雞湯。
重喜上前舀了一小碗,将雞湯擺在了謝昭昭面前。
趙瞿支着下巴,懶洋洋道:“喝吧。”
她遲疑了一瞬:“陛下不喝嗎?”
趙瞿:“給你炖的。”
謝昭昭愣了愣。
五指毛桃有健脾補肺、行氣利濕的功效,趙瞿特意讓重喜加了這道湯,是因為她剛才打了那幾個噴嚏嗎?
趙瞿為什麼突然對她這麼好?
她心中存疑,腦子裡不知怎麼忽然想起了趙晛說的話。
“你根本不了解父皇。”
“他笑時不一定開心,哭時也不一定悲傷,這世上沒人能讀懂父皇的心。”
謝昭昭的确是讀不懂趙瞿的心。
接下來幾日,禮官不再幹涉她的飲食和行蹤,甚至沒在她面前出現過,直到祭祖時間重新定下來,禮官哆哆嗦嗦将這幾日抄的經送到了她手裡,态度無比恭敬端正。
祭祖的流程冗長繁瑣,從沐浴更衣到梳妝打扮全是講究。
謝昭昭換上了曲裾深衣,外層搭玄色纁絞缬,腰綴青玉環佩禁步,頭戴東珠赤金步搖冠,耳畔墜玉耳珰,雙手還要捧着一柄玉圭。
她照了照銅鏡中的自己,美則美矣,但活像個聚寶盆。
趙晛的衣着規制比起她相對簡單些,他養了數日,已是可以撐着拐杖自己行走。
這幾日他大多時間都跟橙梓在一起,傅母遵照着太後的意思,盯着兩人圓了房。
或許是從橙梓這處得到了些安慰,他又重拾起信心,不再急着與謝昭昭進一步。
而謝昭昭便有些難耐了。
她整日整日見不到趙晛,期間趙晛還叫旁人取過她兩次血,她一點生命值沒恢複,反而更加虛弱。
謝昭昭又回到了以前吃飯不香,睡覺失眠的日子,趙晛和趙瞿的好感度也停滞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