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的路楚清妍已經忘記是怎麼回去的了,隻記得看到了驚慌失措的高昭,也不記得自己說了什麼,隻知道所有人都來了。
他們一起去找魏茹蘭,一起走進那片林子,再後來……
再後面怎麼沒記憶了?
楚清妍目光渙散地看着房梁,雨滴砸在瓦片上的聲音清脆響亮,透過窗向外看去,外面依舊烏雲罩頂,樹葉被砸得搖搖晃晃。
盯着晃動的樹葉看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自己身在何處,這是河都村的院子,她回來了。
魏茹蘭呢?
渙散的目光突然聚焦,眼睛睜大了一下,掀開被子就向門外走去,走到門口卻和剛進來的高昭撞了一下。
因為她走得急,根本沒想到前面有人,一下撞得兩個人都是一個趔趄,還是高昭先反應過來,趕緊扶住她。
“急什麼?手上的傷口都崩開了。”
不說還好,一說楚清妍看到左手參出的血迹頓時感受到了鑽心的疼,不過這不重要,連忙抓住高昭的手迫不及待地問。
“魏茹蘭呢?”
她記得自己和他們一起去找魏茹蘭,走着走着突然沒了意識,所以現在魏茹蘭到底如何了?
高昭關切的目光帶了些沉重,把神色着急的她扶到床上坐下,握着她的手安撫。
“魏師妹目前性命無憂。”
聽到這話楚清妍眨了眨眼,眼眶的濕意終究逼了回去,盯着高昭,知道肯定還有話沒說完。
在她的注視下,高昭抿了抿唇,轉頭避開她的目光,沉聲道。
“維方說魏師妹經脈全斷,現在救活她,以後,”高昭艱難出聲,“以後怕是也隻能躺在床上。”
楚清妍聞言松開他的手,目光暗淡下來,聽明白了高昭的意思。
躺在床上,也就是像個植物人一樣哪裡都去不了,不……植物人沒有意識,而魏茹蘭要親眼看着周遭發生的一切,而自己隻能待在床上什麼都做不了。
這種無時無刻的無力感最能摧毀一個人的尊嚴和意志。
怎麼會這樣……
“我要去看她。”
她起身,被早有預料的高昭拉住,“她還在昏迷,你去了也沒用。”
高昭看着眼前行事無度神情慌亂的楚清妍,目中閃過疼惜,瞥了一些她左手血迹越擴越大的紗布,不敢再碰左手,抓住她的肩膀安撫道。
“先等她醒來好嗎?而且事情也不一定沒有轉機,這隻是維方的判斷,等回到宗裡,讓師父長老們看看,定能把她治好的。”
“你先坐下,别亂動……聽話啊……”
他顧忌着她手上的傷勢,不敢用太大的力,楚清妍卻是不管不顧地掙紮着,掙得他胸前的傷口好似又裂開了,悶哼了一聲。
吃痛聲傳入耳際,楚清妍愣住了,看了看明明痛得額頭汗水都出來卻依舊眼神關切地望着高昭,目光輕動。
她在幹什麼啊,這樣鬧有什麼用嗎?現在去看魏茹蘭能幫上什麼忙嗎?
不,什麼用都沒有。
終于放棄掙紮,任由高昭把她拉到床邊坐下。
雖然不知道楚清妍為什麼不掙紮了,但看她終于平靜下來,高昭還是松了一口氣,繼續安撫。
“維方說要等魏師妹清醒後才能将人運回山上去,沒清醒前體征不穩,怕路上出事,所以在她醒來前,我們都等一等好嗎?”
“等她醒了,我們馬上山上,一刻也不耽誤,讓丹陽長老給她看,丹陽長老醫術那麼好,肯定沒事的,你看啊……”
高昭絮絮叨叨,昏暗的天色下隻能看見眼裡點點微光。
高昭好像把自己當成了小孩,用給糖吃的語氣哄着自己。
這種感覺她隻在一個人身上體會過,高華,她的義父。
小時候不願意喝藥,高華也是這樣絮絮叨叨哄着自己喝。
楚清妍目光恍惚,面前的高昭和尊敬的義父相似的面容漸漸重合在一起。
“謝謝你。”
突然被抱住的高昭瞬間绯紅一片,從來沒有被楚清妍這般對待過的他,臉跟脖子紅了個透,一時間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過了一會終于反應過來,臉上紅意漸漸退去,眼底溫柔越盛,愣了愣,終是學着幼時父親安撫自己的辦法,輕輕拍着面前女子的後背。
“沒事的,清妍,我們一起等魏師妹醒來。”
楚清妍沒說話,高昭敏銳感到自己肩膀一陣濕意,頓了頓,什麼話也沒說,隻是拍着後背的手放得更輕了些。
窗外的枝葉還在搖晃,屋裡卻停了風,陶瓷罐上的蓋子在一片火紅的爐子上咕噜噜冒起,罐裡的氣味彌漫開來,淡淡的藥香散布房間各處。
按照維方的預計魏茹蘭至少要三天才醒,沒想到第二天下午就醒了,這對所有人來說無疑是個好消息。
一聽到魏茹蘭醒了,楚清妍藥也不換了,立刻就要去看她,高昭隻好把打開的藥瓶蓋上,解了一半的紗布再纏上,這才扶着她去找魏茹蘭。
他們到的時候,魏茹蘭床前已經圍了一堆人,都是些自己宗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