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七月道：“你呢？”

宋長生道：“跟你比不了，我就是普通家庭，隻是父母做點小生意，忙的很，天南海北跑。我從小在舅舅家長大，雖然跟父母感情一般，但倒也還行。”

說着，他歪頭去看樓七月，眯眯眼，不知道在想什麼，然後收起腿屈在身前，手撐在膝蓋上支着下巴，繼續道：“我小時候抵抗力差，總生病，所以他們對我沒什麼高要求，活着就好，所以我可以像這樣也到處跑跑。”

宋長生臉上的神色沒有任何不滿，他是真的不太在乎，樓七月意識到這點，心裡有些酸軟，誰知宋長生突然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少爺你這是什麼表情，同情還是可憐都沒必要啦。我這日子跟你比就是差了點錢，說不定比你還悠哉。一想到你還要朝九晚五上班，我就忍不住心疼你兩秒啊哈哈……”

他應該沒醉吧，一瓶啤酒而已。

樓七月半是笑半是歎，道：“你是不是困了？”

宋長生打了個哈欠：“是有點困了。”不過他還至于被一瓶啤酒幹翻，繼續道：“我是重慶人，不過一直在福州長大，在福州念的大學，你呢？”

樓七月一邊伸手把他手裡的啤酒罐拿過來，一邊給他倒了一杯熱水遞過去，開口應他：“我是在重慶念的大學。喲，我一個成都人跑去重慶讀書，你要是回去，說不定還能一起上大學。”

宋長生道：“不會。我如果沒留在福州，應該也不會去重慶，可能會去成都。就算我倆都去了重慶，你比我大三歲欸，我還是個萌新的時候，學長你人都要畢業了啊。”

“嗯哼，你要這麼說，也有道理。”

“當然有道理。”

在夏季晴朗的夜晚，如果在光污染極小的地區，可以看見銀河系中恒星最密集、亮度最高的部分——銀河核心，那也是夜空中肉眼可見的最壯觀的區域之一了，它比周圍的區域更寬、更亮，星光點點。

像是被長生天撒了細碎的銀粉，如同一條明亮的星帶。

在這裡，山河與天穹一色，足夠留下天地同輝的震撼。

“天河夜轉漂回星，銀浦流雲學水聲”

不知道是誰又打了個哈欠，哈欠聲此起彼伏，午夜的西海草原，飄着旅人的夢，在那片星光沸騰之處，跳動着銀河系的心髒。

……

宋長生醒的時候，天剛蒙蒙亮，太陽還未出來。

昨晚幾人在帳篷外聊到快一點鐘，把哈吾勒趕回帳篷，宋長生和樓七月也回到車上。猛禽的後備箱還算寬敞，兩個成年男人睡的話，那可真是肩挨着肩了。

後備箱上鋪了一層墊子，兩人一人分了一個睡袋，再蓋了一層毯子，穿得很厚實，然後誰也沒說話，倒頭就睡。

可能是心裡挂着要看日出，鬧鐘還沒響宋長生就醒了，他把手機鬧鐘關掉，迷迷糊糊地坐起身，車窗外透露出灰蒙蒙的光。

正想着喊醒旁邊的人，剛低下頭，就和睡袋裡躺着的男人對上了視線。

樓七月剛醒，眼神還有些迷茫，但是視線随着宋長生的眼睛轉動，看着他黏黏糊糊的乖巧樣，宋長生輕聲道：“醒了？已經天亮了。”

樓七月呆了會，然後坐起身來，他的頭發有點長，翹在腦後，聲音沙啞道：“幾點了呀？”

“六點剛過。”宋長生回道。

樓七月“哦”了一聲，然後下一秒就靠在了車廂上，緩了兩分鐘，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眼底清明，看樣子已經回過神了，他捋了捋松散的額發，道：“你别出去了，坐着吧。”說着，他把後備箱的車門推開。

車門一開，紅勝火。

越野車的車尾正對着賽裡木湖停着，後備箱一拉開，遠處冒了個頭的太陽就躍進了眼裡。

那團橘紅在目之所及的最遠處，遠山遮住了它的大部分容貌，雲彩挽住了它的酥手，一道道光柱透過雲層延申，像是要穿過天的最高處，連草甸都變成暖色。

霞光萬道，美輪美奂，當丁達爾效應出現的時候，光就有了形狀。

“真美。”

“嗯。”

“糟了，”宋長生扭頭去看樓七月，“哈吾勒是不是還沒醒？”

樓七月打了個哈欠：“不管他，又不是沒手機，真沒睡醒能怪誰。”

宋長生：“……”你不煩他鬧起來就行。

兩人在被窩裡又懶了會，才陸續爬出來洗漱，看日出的人很多，但起來的人不多，西海草原的衛生間又是所有露營點裡最豪華的，因此并不會擁擠。

兩人收拾完東西已經快要八點了，樓七月留在原地整理東西，宋長生則去帳篷那邊找哈吾勒，當樓七月關好車門，很快走到露營區時，哈吾勒正睡眼朦胧地坐在椅子上，還沒意識到自己錯過了日出。

宋長生恰好接了壺熱水走回來，兩人對視一眼，在椅子上坐下。

喝了點熱水，兩人将就着吃了點面包，賞了會兒清晨的湖景，哈吾勒的驚叫聲才姗姗來遲：

“啊！！天怎麼亮了？！我還沒看到日出呢！小樓哥你怎麼不叫我！”

“可惡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