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之遇并不是故意要打斷他們,破壞當前的氛圍。
實在是這位黎家小少爺說的話沖擊到了他。
一個男人向另外一個男人表白,訴說愛意,這是江之遇以前在山裡從來沒有見過的事情。
男人為什麼會喜歡男人?
男人怎麼能喜歡男人呢?
他十分不理解。
要是喜歡的話,兩個男人怎麼談戀愛?
江之遇來到這個世界後就遭遇了一場剛過去的洪災,每日都要為生計操勞,還要想辦法幫養子找到他真正的家人。
溪源鄉是個偏僻落後的地方,他根本沒有時間和精力去關注這個世界與他原來生活的地方有什麼不同。
因此也就不知道在這裡,男人和男人結婚不僅是合法的,而且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
喜歡一個人和選擇最終的伴侶全憑自己的性向。
黎清叙一直沒有放棄在謝家四處搜尋讓他心動的那個身影,路過偏廳廊道,隐隐聽到了什麼動靜。
他漫不經心往這邊瞥過來一眼,竟讓他看到自己的弟弟和發小僵持着的畫面。
弟弟臉上挂着淚痕,發小的臉色也冷着,看上去神情很是不悅。
黎清叙腦袋頗有些疼,擔心的情況還是發生了。
他邁開長腿,走上前,一把将弟弟拉過來,調和似的語氣:“怎麼了,你們兩個有話不能……”
“好好說嗎”幾個字未能說出口。
餘光撞進一道身影,心髒狠狠跳了一下。
他找尋了這麼久的人就站在他面前。
穿一身古典風格的宴會禮服,立在窗戶灑進的斑駁光影下。
和那日在花園見到的澆花匠的裝扮完全不一樣,但那雙眼睛依舊漂亮得像新雨後晶透的水珠。
黎清叙一時有些怔愣,話卡在喉嚨,鏡片後總是笑着的桃花眼也微微睜大。
他很少有這樣失态的一面,總是風度翩翩,遊刃有餘。
他這副模樣被謝津延看在眼裡。
謝津延見他目光定定地落在那個男人身上,不知為何,心頭生出一股微妙的燥意。
他把這歸結為發小弟弟給自己帶來的困擾,冷聲道:“清叙,把你弟弟帶走,他看起來狀态不太好。”
黎清叙這才略略回神,忽視掉心髒不可控制的跳動。
“抱歉,是我弟弟給你添麻煩了。”
黎清叙打圓場着将弟弟從一旁拉開,低聲勸他有話好好說,怎麼能把氛圍鬧得這麼僵,不知道阿延一向吃軟不吃硬嗎。
眼神卻總有意無意望向那個漂亮男人的方向。
不是阿延家的傭人嗎?為什麼會着裝這麼正式地出現在昭昭的歡迎宴上。
難道是他那天搞錯了?
黎清叙在心裡猜測着,手被弟弟甩開。
黎星若怔愣過後就把這個漂亮男人莫名其妙的話視作挑釁:“我不走,我今天一定要弄清這個男人和津延哥的關系。”
“哦?”黎清叙聽了弟弟的話,有些意外似的,目光在心心念念的人和發小身上來回打量,若有所思的表情。
這令江之遇更加迷惑了。
偏廳廊道突然出現了許多人不說,為什麼大家還都用奇奇怪怪的眼神看着他?
尤其是這個見過兩回,隻知道是黎家大少爺的斯文翩翩的男人,看向他的眼神充滿了探究和深意。
還有,黎小少爺為什麼一定要知道自己和昭昭小叔是什麼關系?
他們有什麼關系對他很重要嗎?
霍嶺生一隻腳踏進側門,正好看到眼前的景象。
他目光落在那隻木鳥上,停留了幾秒,又移開,沒再往裡走,身形沒入廊柱投下的影子中。
聽到黎清叙笑了笑問:“阿延,不向我們介紹一下你身邊這位嗎?身邊藏了個這樣的美人不告訴我們,真不夠兄弟。”
他用的是一種幾人相處之間慣常打趣的口吻,多為了調和氣氛。
畢竟祁焰不在的時候,阿延和嶺生這兩個一悶一冷的人總能讓場子一個比一個冷。
但此刻這句緩和氣氛的話很難不讓人懷疑沒有别的意圖。
霍嶺生置身事外,倚在廊柱上,清冷眼眸裡的情緒如寂靜湖水一般,并沒有因為黎清叙的話掀起一絲波瀾。
“爸爸,你們怎麼都在這裡?”
就在周圍的空氣變得十分微妙古怪,氣氛越來越僵時,昭昭的出現打破了這種怪異的局面。
“爸爸?”
黎星若聽到這聲稱呼,被淚水浸濕的眼眸頓時睜圓,以為自己聽錯了。
黎清叙臉上的笑容也僵了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