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筠沒想到會在案發現場遇到褚湛,與印象裡總是不修邊幅的青年不同,電梯外的人有着利落的短發,幹淨的面容。
隻不過,他看過來的表情像是看到了鬼?
“沈局?”
旁邊的實習生章鑫出聲,沈修筠回神,率先跨出電梯。
褚湛虛驚一場,撸起袖子對羅旺一頓暴揍,“你這個熊孩子,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萬一人被你吓死了,怎麼辦?”
“我哪裡知道你這麼不禁吓?”羅旺抱頭往後躲, “你之前吓我那麼多次,我才吓你一次。”
話說得很有道理,就是底氣略顯不足。
“一次?一次也能吓死人的好不好!”
“精神損失費!”羅旺伸出手,比了個“五”。
看在錢的面子上,褚湛勉強收了手,掏出手機,把收款碼放到羅旺面前。
“你一個大人欺負我一個小孩,你好意思嗎?”
羅旺不情不願的付了錢,褚湛美滋滋的收起手機,重新按了電梯的“下行”,“怎麼不好意思?我這人天生臉皮厚。什麼事都做得出。”
“嗯。”
旁邊有人清嗓子,是沈修筠。
他撕開新煙的包裝丢進垃圾桶,然後抽出一支放在鼻尖輕嗅,順勢放在嘴邊咬住。
“沈局,他們已經到樓下了,鑰匙馬上送到。”挂了電話,章鑫向這位上面來的神秘高層彙報進度。
“嗯。”
沈修筠歪頭點燃煙,火光照亮他的半邊臉,勾勒出他堅毅的下颌線。
一吞一吐,空氣裡飄蕩着似有似無的煙草味。一點點的,纏住注意力。
褚湛是個不抽煙的人,盡管他會抽,但他不喜歡。大約是印證了不抽煙的人對煙味很敏感,所以每次沈修筠抽煙,他總能捕捉到他的情緒。
有點煩。
巧了嗎不是!他也煩。
好不容易把事情抛之腦後,結果沈修筠在眼前一晃蕩,什麼前塵往事都給記起來了,十多年前的那堆死灰隐隐有複燃之勢。
是,沒錯,他對沈修筠确實是起了色心。但起不起是一回事,做不做是另一回事。
時隔多年重蹈覆轍就算了,還栽在同一個人手裡,早知道兜兜轉轉回到起點,月老當初怎麼不把紅線打死結?害他平白無故被綠一遭,頭頂頂着的是草嗎?那是草原!
草原有多大,他的心理陰影面積就有多大。
再者,他這點心思要是被旁人知道,他還怎麼在圈子裡混下去?沈修筠會怎麼看他?
豈不是印證了那句話,當初你對我愛答不理,如今的我你高攀不起?
勞什子的狗血劇情。
褚湛啊褚湛,你也有今天!
“叮。”電梯到了。
進去前,褚湛下意識地朝右邊看去,和沈修筠的視線撞了個正着。像是藏着的秘密被發現,他心虛避開,裝作若無其事地進了電梯。
電梯下行,樓層數一個一個的往下,心也慢慢地下沉,最後回到它該呆的地方。
沈修筠摁滅煙頭,解開袖扣,卷起衣袖,長腿朝右邊的走道邁過去,最後停在警戒帶外面。接過章鑫遞過來的手套鞋套,戴好,取下警戒帶,跨入現場。
鑰匙恰合時宜地送過來,章鑫打開防盜門,正要拎着工具箱進去,一隻手攔在他面前。
符紙。
沈修筠快速掃視客廳,有符紙燃燒的味道,盡管已經被來人精心處理過,但還是留下了蛛絲馬迹。
因為那張符紙是血畫的,新鮮的血。
他熟悉這味道,是褚湛。
“有人來過。”
章鑫不解,鑰匙一直在警方手裡,每次使用都有記錄,而且這是十五樓,從外面進來似乎不現實,搞不好命就沒了。
但想到前幾天在老城區監控裡面看到的畫面,他側身,讓這位沈局長先進,然後在對方眼神示意中把工具箱遞過去。
“你們先不要進來。”
門外的幾人面面相觑,卻是不約而同地停住腳。
來時,專案組的頭特意叮囑過,凡事聽沈局長的。
下午他們在為案子焦頭爛額的時候,省裡的大領導親自帶着這位沈局長來他們隊裡,隻說是上級派來接手專案,讓他們全力協助。
沒有介紹他破過什麼大案,單單說了姓名,沈修筠。與他同來的年輕人叫任荇,是他的助手。
出發來案發現場時沈局長把任荇單獨叫到旁邊說了幾句話,然後任荇沒有和他們一起過來,去了别的地方。
章鑫不經意路過時模模糊糊聽到他們說“簋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保密原則,不該問的,絕對不問。
就像沈局長沒有開燈徑直走到客廳的燈下,從工具箱中取出一隻異形蠟燭點燃放在幹涸的血迹旁。他們絕對不會問為什麼要點蠟燭?為什麼蠟燭的火光變成了綠色?哪怕他們臉色齊刷刷地變白,他們也要對角落裡突然出現的血人視而不見。
一坨血肉,隐約能看出個人的形狀。
“不用怕,你們是警察,髒東西不敢靠近你們。”
沈修筠看了眼門外強裝鎮定的三人,本來這種事情應該避開普通人,但褚湛來過案發現場,他必須抓緊時間搜集一切可以搜集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