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血迹面積不大,但在血迹旁邊有灰,不是灰塵,是什麼東西燃燒後留下的。
手指沾起來,撚了撚,放在鼻尖輕嗅。
是褚湛的符紙。他應該在這裡畫了符,然後看到了角落裡的血人。
突然,蠟燭的火焰有了變化,火光中,有個黑影從陽台走進來,手上拎着新鮮的人皮。它把人皮挂在燈架,仔細打理。
早起的人看到了人皮,尖叫,報警,客廳人影攢動,有什麼瞬息即逝。
好像是個白色的影子。
沈修筠眯起眼睛,白色。剛才他們電梯到達十五層的時候,有個白影從褚湛身旁閃過。
以褚湛的能力他不可能沒看到。而且,以褚湛的性子他必然會抓住問個明白,莫不是顧及身邊的孩童?
火光裡出現了褚湛的身影,他站在他對面劃破手指畫了符,然後走到血人所在的角落。
血人是人皮的主人。稍微嚴謹來說,血人不能稱作為人,是殘缺的魂魄。剝皮的黑影不僅把人皮剝下來,還用一種極其惡毒的方法抽出其魂魄,禁锢于此。
三魂七魄被撕裂,原本的樣子面目全非。
地府令,三魂七魄齊全者方能渡忘川、過奈何,才可飲孟婆、入輪回。
三魂七魄不全者。聚集魂魄重入輪回,為生;遊離世間散于六界,為亡。
而血人,永遠都不能聚集魂魄。它們會被封印,一直承受魂魄撕裂之痛,直到封印它們的人同意它們消亡。
“誰帶你來這的?”沈修筠走到血人面前問。
血人搖頭,害怕地往後躲,可他再躲也出不了封印之地。
“剛剛是不是有人來過?”
點頭。
“他看到你了。”
點頭。
“他問了什麼?”
搖頭。
血人“啊啊”的張嘴,沈修筠這才發現他的舌頭被拔了。
不能說話。
“那個人問完你就走了?”
點頭。
沈修筠看着眼前的血肉,他曾是活生生的人,也許是誰的孩子,又或者是誰的父親。他不一定是好人,但無論他做了什麼,都不應該遭受此種折磨。
人間的是非對錯,自有律法判決。百年之後的功過好壞,應由判官裁定。
兜裡手機震動,沈修筠取下手套,拿出手機,是任荇。
“查到了嗎?”
他問。
門外原地待命的三人見沈局長接了電話,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麼,他的眉頭擰起,臉色逐漸凝重,好像連空氣的溫度都降低了。
很快,通話結束,他向他們看過來,“另外一個命案發生在哪個房間?”
“哦,哦!在,在……”章鑫最先反應過來,咽了咽口水,給自己壯膽,強迫自己隻看沈修筠,假裝他身後的血人是厚厚的馬賽克。
“在這邊第二個房間。”
沈修筠看了眼章鑫指的方向,拿起工具箱走過去,路過大門的時候,示意門外的人,“開燈進來吧。”
章鑫是最先反應過來的,麻溜地戴上鞋套手套,開燈,然後在沈修筠快要穿過客廳時跟到他身邊,顧不上角落的血人,背過身就當從來沒有看見過,自然不會注意當客廳亮起血人的輪廓逐漸淡去。
快點啊!
他朝門口兩個慢半拍的同伴招手,算是明白為什麼這位沈局長來曆神秘了,人家處理的都是非人類案件。雖然心理有了建設,但說不怕那都是自欺欺人的。
怪力亂神,不知者無畏。可現在他知啊!親眼所見!
現在最穩妥的就是跟着沈局長,行事幹練果斷,一看就是有真才實學的人。
是大腿就要趕緊抱着,保命要緊!
要不說章鑫是個機靈的小夥子呢,實習期就被要進了重案組。
看完現場,沈修筠和章鑫他們一起回了警局。來時有說有笑的三個人一個賽一個的沉默,沈修筠單手扶額,拇指按着太陽穴。
太少了。有用的信息太少了。
一段錄像,一個帶帽青年,一個命案,五具血屍,五張人皮。除了屍體和人皮有點關聯,其他的很難推導出因果。
偏偏這時候江甯的鬼市關閉,難道這後面還有不為人知的關系?江甯鬼市作為四大鬼市之一,勢力盤根錯節,若真是和鬼市有關,那事情隻會更複雜,稍有不慎就會打草驚蛇。
所有的線索像一團亂糟糟的毛線,在沒有找到頭之前,一切都要小心行事。
辦公大樓門口,任荇已經等在那裡,沈修筠還沒下車他就把他從别處找來的資料遞過來,然後拉開車門。
“老大,能找到的都在這裡了。”
任荇和沈修筠并肩走進大樓,沈修筠看着資料沒有擡頭,“褚湛在江甯,讓外務組查一下江甯近期的賞金任務,把褚湛接的賞金任務發給我。”
直覺告訴他,褚湛極有可能和他們現在調查的案子有關聯。
簡單來說,他要找個替死鬼,不管江甯地上還是地下都能攪亂的一把好手。
隻有江甯這潭水越來越渾,才好摸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