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衣服被你扯開了!”
沈修筠咬牙切齒,哪裡還顧得上什麼形象不形象。這人突然跑過來,要不是他站得穩,指不定就被撞飛了。
對于一個重度潔癖來說,褚湛淋着一身血雨跑過來,無異于一隻巨型的屎殼郎,再加上來時他開路免不得碰到髒東西,簡直是在潔癖的雷區反複橫跳。
外套上直接印了兩個灰撲撲的爪子,襯衣右邊幾乎被抓變形,崩壞了胸前的扣子,涼風灌進去,将他心裡那戳鬼火越吹越旺。
沈修筠對褚湛有想法不假,但潔癖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的,那是習慣,需要很長的時間去适應。他能容忍褚湛的邋裡邋遢,已經是讓步。
“趕緊松手。”
沈修筠又一次下通牒,褚湛不為所動,雙手抓得更緊,“我要是松手,你絕對會把我踹出去。”
“不會。”
才怪!
沈修筠心口不一,了解他是個什麼德行的褚湛自然也不會輕易放手。
褚湛是從右後側邊抓住沈修筠的衣服,兩人的身側幾乎是貼在一起。要擱平時,他早就心猿意馬,指不定起了色心也起了色膽,手都伸進人家衣服裡面去了。
可眼下情況未明,他哪裡還有心思風花雪月。如果真到了萬不得已,把沈修筠推出去也未嘗不可。
畢竟,喜歡不能當飯吃,也不能救命。
“趕緊開門。”
“脖子要被你勒斷氣了。你給我松手。”
“我抓的是你的衣服又不是領帶。”
褚湛覺得他已經夠克制了,抓的是沈修筠的衣服。但凡大膽一點,他抱的就是沈修筠這個人。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時,老槐裡傳來沉重的聲響,像是陳舊的齒輪開始轉動,伴随着一聲“吱呀”,老槐的樹幹裂開一條黑縫,寒氣撲面而來。像冰針,刺得臉疼。
與此同時,血雨停下,銀色的樹葉化作虛無。
縫隙逐漸打開,老槐仿佛被人從頂上一刀劈下,兩面樹幹完全呈平面時上面浮現一道石門。
青苔覆蓋了石闆大部分的雕刻,一層又一層,完全看不出曾經的模樣,想來是很久沒有人來過這裡。
門側有一副對聯,白底血字,歪歪扭扭地寫着,“歡迎領導,莅臨指導。”
“這陣仗還真是……清新脫俗。”
褚湛第一次見鬼門關是如此打開,過去他在檔案局以官家身份來往鬼門關,也就隻是把令牌放在孔洞,鬼門自動打開。
門跟年久失修的老屋木門似的,稍微用點力還擔心損壞公物。門聯就更不用說了,字裡行間都充滿着敷衍。
上聯,不作死就不會死,下聯,守規矩可保平安。
橫批:升棺發财。
怎麼到了沈修筠,從頭到尾狂疊特效,這要是酷炫的歡迎特效就罷了,畢竟他是檔案局的局長,總要有些排面以凸顯他身份的與衆不同,誰想竟然是這種要命的陰間玩意兒。
“陰間的人果然幹不出陽間的活。”
褚湛上前,手剛擡起來,石門自動打開,裡面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見。
掏出手電筒照了一下,是個向下的旋轉石梯。石梯不寬也不窄,一個人走有空餘,兩個人并排走太擁擠。
“我先進去。”
沈修筠作勢跨進石門,褚湛伸手攔住,前者不解,後者把手電筒遞過去。
“我不用,你拿着。”
說完,沈修筠走入黑暗。
緊接着一束光從身後打過來落在他腳下,是褚湛,落後他兩步。
石門忽然消失,有什麼東西被攔腰切斷滾到樓梯上,正好停在沈修筠前面。
他垂眸看腳尖的青蛇,隻剩下上半身,還在扭動。蛇身切口平整,一看就是好刀法,又快又鋒利。
“都要到冬天了,這蛇竟然還沒有冬眠。”
褚湛湊到沈修筠耳邊,看熱鬧不嫌事大,“你說這玩意吃了會不會大補?”
溫熱的氣息拂過,像蛇吐的信子。沈修筠覺得褚湛才是蛇,纏繞着他的心緒。
“竹葉青,國家禁食的野生動物之一,你想二進宮,我不攔着你。”
說着,沈修筠面不改色地跨過去,不一會石壁上映着幽幽的光。
回頭,地府的獄火已經将青蛇圍住,烈火灼燒,很快青蛇的身影消失在火焰中。
褚湛吹了個響亮的口哨,“得,孝敬閻王爺了。”
“走吧。”
沈修筠繼續向下。
他走前,褚湛殿後,不過是仗着他的身份開路,地下的變數太多,不得不謹慎。礙于規矩,地府多多少少也要給檔案局幾分薄面。
而且,手電筒在褚湛手裡拿着,如果背後有問題,他能第一時間知道。
褚湛人雖然看起來糙了些,但好歹在檔案局幹了那麼多年,一度坐到外勤老大的位置,自然是知道沈修筠為何如此安排。
進了鬼門關,發生的任何事,除了地府,旁人不得過問。
不過沈修筠既然提到了二進宮,那他是要好好和他掰扯掰扯。
“當初如果不是你非要我去,我用得着這麼慘嗎?”
“褚湛,你屬豬八戒?”
豬八戒敗陣——倒打一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