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的‘野’?”
“也是的‘也’。”
任荇情不自禁地低聲念了姜也的名字,然後猛地想起今天是有正事要辦,咧嘴一笑,“我送我老大他們過來喝茶的。”
接着,他往旁邊挪了一步,給身後的人讓出位置。
姜也颔首,“進來吧。”
“沈局長喜歡喝茶嗎?”
“喜不喜歡,要看誰請喝的茶。”
沈修筠和姜也并肩走在前面,褚湛落後幾步,最後面的是任荇,進了小院就跟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似的,一步一感歎。
“這也太奢侈了吧!”任荇小跑追上前面的褚湛,神神秘秘地問,“你知道姜也家鋪的這個石頭是什麼嗎?”
“鵝卵石啊。”
“不是!這是昆侖玉。”
褚湛一聽,眼睛都直了,每塊玉石在他眼裡都标上了不菲的價格。
昆侖玉又稱帝王玉,顧名思義,隻有帝王能用。以稀少而聞名,是不可多得的寶物,既能煉器,又能入藥。
人間至今隻出現過一塊昆侖玉,那便是秦皇當年的傳國玉玺。
毫不誇張,可能天上地下所有的昆侖玉加在一起都沒有姜也院子裡的多。
“你們妖族的有錢人都這麼奢靡?”
“什麼我們妖族,姜也不是妖,他身上沒有妖氣。”
“會不會是你修為不夠,看不出來。”
“我們兩個比修為,那也是你不行啊,好歹我比你多活了幾百歲。”
褚湛撸起袖子,手還沒擡起來,小狐狸抱頭朝沈修筠跑,嘴裡嚷嚷着,“老大,你快管管你家褚湛,他又欺負我!”
“打不過就告狀,我記得新人培訓我沒教過你這招啊。”
任荇做了個鬼臉,轉過頭收到沈修筠讓他收斂一點的眼神,立刻變得乖巧。
“家裡小孩頑皮,讓上君見笑了。”
“沒事,我這個院子很久都沒有這麼熱鬧了。”
進屋,姜也拉開了一扇木門。與屋内精緻奢華的裝潢不同,木門那邊的陳設極其簡陋。
屋子正中間擺着一張朽木桌,兩側放了厚實的墊子,桌旁是炭火燒着的水壺,壺中熱水沸騰,水霧缭繞。
讓人驚歎的是木門正對面,沒有任何遮擋,屋外白雪紛飛寒梅綻放,遠處是層巒疊嶂的山峰,隐隐約約可以看到蒼茫之下的翠綠。
許是姜也設了法術,沒讓屋外的寒風灌進來,站在屋内并不覺得冷,反倒是炭火燒得有點熱。
“請坐。”
沈修筠坐下,任荇快褚湛一步擠在他左手邊坐下,那是個觀雪的好位置,屋外的美景一覽無餘。他目不轉睛地盯着屋外的雪,眉眼可見的喜歡。
“老大,我可不可以……”去玩雪!
“可以。”
說話的是姜也,得到主人同意,沈修筠也不好阻攔,反正帶任荇來就是看他閑得慌,沒指望他能幹什麼,索性讓他去玩。
跑進雪裡,任荇直接化作原型,撒歡的玩。
“小狐狸竟然是九尾狐。上次中秋節他喝醉露了狐狸耳朵,上面有撮紅毛,我還讓他把尾巴變出來看看是不是尾巴尖也是紅色的。”
“他給你看了?”
“沒有,他讓我騷擾你。”褚湛選了個舒服的姿勢,雙手撐在身後,望着對面認真沏茶的姜也,開門見山,“上君不會叫我們過來就隻是單純的喝茶吧?”
“不用叫我上君,姜也就好。”
“不熟,還是叫上君。”褚湛擡手拒絕,半點面子都不給。
“随你。”
這熟絡的語氣,他不免好奇,“上君,我們認識嗎?之前為什麼幫我?昨天又為什麼幫我們?”
以他的道行,任淮予不可能發現不了,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這位上君幫他隐藏了行蹤。
“不認識。”
“那你……”
“太無聊了,找點樂子而已。”姜也将兩杯熱茶放到對面,“我知道你們是為江甯鬼主而來。”
沈修筠:“他到底是什麼人?”
“可憐人。我這裡有個故事,二位不妨聽一聽,就當是品茶的消遣。”
“洗耳恭聽。”
姜也講的故事很簡單,甚至,故事講完了,褚湛他們面前的茶都還是熱的。
三言兩語,卻是别人凄苦屈辱的一生,
“這個故事的主人公就是鬼主吧?”褚湛問。
一個女孩通過自己的努力在城市立足,擁有别人欣羨的愛情,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進行,偏偏老天爺給她開了個玩笑。戀人棄她而去,因為漂亮,她在出差途中淪為男人們的玩物。
明明她是受害者,但無人關心真相,網上的營銷号吃着人血饅頭,獵奇者無孔不入,公司為了順利上市逼着她息事甯人。
最後,精神和身體的崩潰讓她面目全非,人不人,鬼不鬼。
難怪她那麼恨,都是她受過的苦。被她剝皮的男人還真是一點都不冤枉。
“一年前江甯鬼市休市也是因為她?”
“是。”
“你救了她。”
“是。”
“鬼主之位也是你給她的?”
“是。”
沈修筠放下茶杯,接過褚湛的話茬,“那為什麼現在又告訴我們?”
“我說了啊,太無聊了,找點樂子,而且你們傷不到她。”姜也轉向屋外,目光不自覺落在雪色裡那抹靈動的火紅。
冰川之下,有火焰在燃燒。
“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面對面,四目相對,他的語氣狂妄又自信,“何況,江甯,我說了算。”
室内溫度驟降,沈修筠眼色肅穆,“那我們拭目以待。”
随後他叫回樂不思蜀的任荇,起身告别。
任荇扒扒濕掉的頭發,回頭望了眼屋外的雪,以及屋裡坐着的人。他垂眸望着茶杯,不知他在想什麼。
屋裡有炭火,有熱茶,蒼茫的雪色映在他身後,冷與暖的沖擊,像是一幅定格的畫。好似千萬年來他都是這麼孤寂的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