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筠啞然失笑,存心逗他,“你洗漱了嗎?”
“你這個要命的潔癖,我真的是……”
五官陡然放大,唇間溫軟,是蜻蜓點水的一個吻。
瞧着眼前人的怔愣,沈修筠眼中笑意更甚,從褚湛手裡抽回自己的領帶,慢條斯理地整理,“滿意了嗎?”
“服了。”
他是真的服了!
重新回到床上躺着,他又免不得好奇昆侖山到底丢了什麼東西能讓仙妖兩族大動幹戈,甚至不惜在檔案局面前動手。
“屍體。”
沈修筠沒有隐瞞,然後在褚湛茫然的表情中補充,“上一任妖君的屍首。”
“這幫神仙也太重口了吧!保留人家屍體那麼長時間。老妖君也忒慘,死了都不能入土為安,難怪他們仙妖不和。扣押别人老大的屍體,能和個鬼!等等,這種事情能輕易告訴我?你是不是又憋了什麼壞招?”
褚湛後知後覺,在檔案局呆了近十年,他從來不知道昆侖神宮放着老妖君的屍體,而任荇作為妖族高門大戶也不知道,說明此事的知情者少之又少。沈修筠如此輕易的告訴他實情,恐怕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什麼好心。
但這次沈修筠是真的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今天千姝和白洛的沖突很快就會傳出去,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昆侖神宮裡面到底藏着什麼秘密遲早會公之于衆。現在告訴褚湛,純粹是擔心好奇害死貓。
“我是這樣的人?”他算是曉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是何等滋味,以前算計褚湛太多,導緻他重塑信任十分困難。
“昆侖神宮被盜,你打算怎麼處理?”
褚湛拿起床頭放着的九寸骨,無垠走了,昆侖神宮被盜,九寸骨重新回到他手上,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聯系?
“九寸骨?”
“嗯。我做了一個夢,醒來它就在我手裡了。”
随後他将夢裡的事情事無巨細的全部告訴沈修筠,後者若有所思,“興許是機緣。九寸骨原來的主人在神魂消散前把它送給了你,指引它找到你。”
“這叫神兵尋主。”
白洛不請自來,雙手環抱靠在窗外,“白斬雞,我看你這個傷也好得差不多了,下午就收拾東西走吧。”
“啊?”
“明兒檔案局的新人入職,沒地方住,你和老頭子的房間我已經租給他們了。”
褚湛看向沈修筠,你幹的?
沈修筠表示他比窦娥還要冤,解釋還沒說出口,那邊白洛也下了逐客令,“沈局長,真不好意思,你們檔案局這次新人實在是太多了,你這個屋子又比較寬敞,正好合适。要不您重新在附近找個房子?”
“白洛,你是不是嫉妒我們感情順利?”
白洛平淡的“哦”了一聲,反問,“我表現得還不夠明顯嗎?”
“趕緊搬,明兒人就要住進來,我還要布置一下。你們要是找不到住的房子,旁邊青旅還有空房,正常付款就行。”
“姑奶奶,我還病着呢。”褚湛賣慘,“你看這個傷口,幫你破陣受的傷,一直沒有愈合。”
“你要不問問你家沈修筠,為了救你這條命我花了多少錢?”
“所以我這條命金貴啊,更不能随便糟蹋了。”褚湛故作矯情的捂着心口,“哎喲,難受,太難受了。動不了動不了,隻能躺着。”
說着,整個人往被子裡滑。
“你們兩個房間,錢來給我算的價格是兩萬一個月,你要繼續在這住也行,兩萬五吧,還有什麼水電雜七雜八的加在一起算三萬。但是我和錢來已經簽了合同了,違反合同我得賠三倍,他前幾天付了我一個季度的房租,也就是六萬,六萬的三倍就是十八萬,加上你們要住的三萬,一共是二十一萬。看在大家相識一場,你們又幫我破陣的份上,算你們二十萬。”白洛打着玉算盤,一氣呵成的把話說完,末了掀起眼皮問屋裡目瞪口呆的兩人,“你們覺得怎麼樣?”
還怎麼樣?這個老妖精怎麼好意思問出口!
當天下午褚湛就搬去了他家老頭給他置辦的院子,當然他沒有忘記把沈修筠打包一起帶過去,用他的話來說,他就是要和沈修筠雙宿雙栖氣死白洛。
他們的行李不多,專業的保姆公司不到兩個小時便把院子裡裡外外收拾規整,整個屋子煥然一新。
新房有地暖,屋子裡十分暖和。褚湛惬意地靠在沙發看沈修筠收尾整理,環顧四周,不得不感歎有錢就是好,搬家都不用自己勞心費神。
想着自己日漸減少的存款數額,他原本懶散的心上蒙上淡淡的愁,低頭看了眼胸口,雖然不知道血窟窿是怎麼填滿的,但今天沈修筠給他換藥的時候他注意到傷口下的确是血肉,隻是傷口一直沒有愈合,就連他一直引以為傲的自愈異能仿佛都失去了。
傷口遲遲不好,意味着他近期不能接賞金任務,就算師兄敢給他安排,沈修筠也不會讓他去。沒有賞金任務就意味着沒有進項,沒有進項就隻能坐吃山空……讓他怎麼能不愁。
窗外的天色逐漸暗了下來,不知不覺已經到了飯點。比起發愁怎麼賺錢,褚湛更愁今晚吃什麼?就在他糾結是點外賣,還是出去吃的時候,小狐狸任荇提着幾大袋子的食材按響了門鈴,他身後的還有一老一小,手上多多少少都拿了些東西,隻不過胖大廚手裡牽着的是桃夭。
“搬家吃火鍋,紅紅火火!”
“就你們?”
“懂的都懂。”
小狐狸擠眉弄眼,拎着袋子直奔廚房。很快熱騰騰的火鍋擺在客廳,為了照顧褚湛這個病患,胖大廚特意做了鴛鴦鍋,菌湯配牛油麻辣。
别人都是吃香的喝辣的,到了他這裡就剩清湯寡水,褚湛那叫一個羨慕嫉妒。偏偏沈修筠坐在他旁邊,他那些個小心思還沒來得及實行,他就把路全部給他堵得死死的。
“這個酒是不是很好喝?我今天從白洛的酒窖裡拿的,好像是苗寨的米酒。”
老頭子噸噸噸的喝掉一杯,喝完美滋滋的咂吧咂吧嘴。
搬家這種喜事當然要配上美酒了,雖然褚湛有病在身不能喝,沈修筠陪着他也不飲酒,但是他們這些客人能喝啊,美食不可辜負,美酒更不能辜負了!
轉身他又給任荇和胖大廚滿上,微微起身看了眼桃夭,小娃娃捧着第一次倒出來的小杯米酒小口小口地舔着。
想到小娃子喝酒容易長不高,他把酒壇子放下,期待地等着任荇的反饋,“怎麼樣?口感如何?”
“度數不是很高,還有點甜。”小狐狸臉上有兩坨不自然的潮紅,臉轉向旁邊的人,“老大,你們之前去苗寨的時候喝過這個酒嗎?”
“喝過,容易醉人。”沈修筠抿了口杯子裡的清水。
“容易醉人嗎?”他怎麼沒感覺,喝了幾杯像是喝了甜水一樣。
“不信你可以問問褚湛。”從菌湯鍋裡撈出幾葉青菜放到褚湛的碗裡,語氣裡帶着幾分戲谑,“他最有發言權。”
調侃的話在旁邊響起,褚湛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沒好氣地剜一眼把皮球踢過來的人,他倒好,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而且他壓都不願壓的嘴角,明晃晃地告訴他,他在幸災樂禍。
真是欠揍啊!
夾起碗裡的青菜塞進嘴裡,仿佛咬的是眼前人的肉。
那頭,任荇探着脖子,“褚湛,這個米酒很醉人嗎?”
“一般吧,分人。”
他也就喝醉酒把自己胡子給刮了,然後站在角落裡生蘑菇。生蘑菇是白洛後來嘲笑他說出來的,再加上惟妙惟肖的模仿,尬得讓人腳趾摳地。
其實他是不願意相信自己幹了那些勞什子的荒唐事,但又有十多年前撲倒沈修筠的前車之鑒,他那些荒唐的行為倒也能解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