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洛确實出了意外。
剛踏進妖族的地界就被圍攻,圍攻她的人自然是開元尊者的徒子徒孫,也就是若望的同門們。可惜一個能打都沒有,她才殺了三個,那群道貌岸然的仙者便落荒而逃。
“诶,别走啊,我還沒打盡興!”白洛扯着嗓子喊,慢慢悠悠地打開飲血扇,撫摸着扇骨,安慰它,“都是些小輩,用不着你出手,要不然有的人要說我欺負晚輩,為老不尊。”
“陰陽怪氣的說誰呢?”
身後響起一道突兀的聲音,白洛回頭,參天古木後走出一位道袍青年。
青年半張臉都是神秘的黑紋,紋身蔓延到脖子以下。手持拂塵撣了撣方才打架揚起的飛塵,他掃了眼仙人們逃跑的方向,早就連影都看不見了,搖頭惋惜,“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不是我說你,你這個遲到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改?我在這等你大半天了。”
“臨時去了趟長白山。”白洛施展法術讓大戰後的森林恢複原樣。
妖界的夜空與人間不同,月亮是紅色的,所以紅光籠罩之下茂密的森林顯得格外詭異。尤其遠處的陰影中幽綠的眼睛,是伺機而動的妖獸。
“你那邊怎麼樣?”
“東西還在。”青年指着臉,“但你應該知道我和他此消彼長。”
“還能堅持多久?”
“頂多一個月。”
“這麼短?”白洛詫異。
“三魂歸位,六魄已聚,一個月已經是我能堅持的最長時間了。”
“三魂七魄重聚時魂魄動蕩,應該是個好時機。如果我入魔,可能性有多大?”
“你瘋了嗎?入魔!”青年滿臉不贊同,“入魔要寫無過碑,那碑是吸血的,開天辟地以來能寫完碑文入魔的大妖屈指可數,更多的還沒寫完就被無過碑吸幹血了。”
“你就不能盼我點好?”白洛有些無奈,“如果叫上姜也呢?”
“除非姜也願意重歸神位。”青年毫不猶豫地潑上冷水,“但是你我都知道這更不可能。”
“你說帝神會不會後悔當年北淵玄龍族滅時袖手旁觀,不僅神獸沒了,現在還沒個幫手。”
“帝神他老人家隻會覺得我倆學藝不精。”
白洛“啧”了一聲,抓起青年騰空飛起,一個跳躍便落在泗水。
河畔草木茂盛,百花争豔,剛開智的花靈在花朵裡小憩,好一副歲月靜好的畫面。
曾經泗水是六界出了名的沼澤地,踏入之人多是有去無回。但一次天災之後,河水改了道,如今這裡是妖界的母親河之一,靈氣充沛,多是奇珍異寶,許多妖族都喜歡在此處修煉,尤其是草木花妖。
“你帶我來泗水做什麼?”青年摸了摸睡得香甜的小樹妖,小樹妖抱着他的手指蹭蹭,可人的模樣讓他心生柔軟。
“取東西。”
言罷,白洛收起飲血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扇子插到土裡,推進去。
刹那間,地動山搖。
青年扶住樹幹,把驚慌失色的小樹妖抱進懷裡,“我的姑奶奶诶,你不是取東西嗎?弄這麼大的陣仗,萬一……”
青年噤了聲,他看見泗水的靈氣全部向白洛彙集,花草樹木快速凋零,萬物失去顔色,沉睡的花靈們紛紛驚醒,靈物們尖叫着四處逃竄。跑得慢的,化作彩煙被吸入白洛的身體。
原來泗水的靈氣來自白洛封印在此處的妖力。
一念動,山河失色,這才是真正的白洛。
“現在呢?我們有多少勝算?”白洛問。
精美的旗袍變成了端莊穩重的古樸長袍,額間顯現五瓣蓮,過腰的長發随性地散着。
她赤足走過來,步步生蓮,是這枯木殘花之間唯一的光彩。
“要看老天幫誰了。”青年伸出手,掌心面向泗水,“太久沒見你這身打扮,還怪陌生的。”
手掌翻轉擡起,似在召喚。
隻見已經降低水位的河水慢慢豐盈,靈氣自水中來,草長莺飛,花朵重新綻放,枯木煥發生機枝繁葉茂。
水,是萬物之源。
“那些老家夥可真喜歡給我們年輕人制造麻煩。”
“可能是怕我們閑得發慌,找點事給我們做。保險起見,我會布陣幫你。但布陣最好有上古神兵壓陣,你的飲血扇借給我。”
“我這把扇子哪裡比得過混沌劍。”
“你不會……”
白洛大方承認自己大不敬的想法,“帝神他老人家都死了那麼多年,這種身外之物肯定早就忘了,不如造福我們晚輩。”
“說得有道理,我怎麼沒想到呢!幹脆把祭神殿裡的都搬下來得了。”
“等着!”
“我開玩笑的!”祭神殿是什麼地方,擺的都是祖宗,真要擾了先人的清靜,不保佑他們這些晚輩,豈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青年欲攔,白洛哪裡管他,飲血扇辟出一道空間縫隙,進去前丢給青年一塊令牌,讓他去狐族走一趟。
白洛回來已是五天之後,整個城市都在冬夜裡沉睡,唯有青旅燈火通明,一群不速之客嚴陣以待占據了客廳。
老頭子戴着副老花鏡坐在沙發看書,蒜頭和小狐狸蹲在火邊一邊打遊戲一邊烤紅薯,完全将屋子裡多出來的人當做空氣。青旅最近幾天都沒生意,來的客人剛進門就被這些人給請出去。都說了白洛不在人間,嘴皮子都快要磨破了對方依舊無動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