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同意。”

“沈局長，你剛才還說他的選擇就是你的選擇，現在出爾反爾，不合适吧？”

沈修筠并未将褚湛言語中的譏諷放在心上，而是冷靜地闡述，“造肉身是逆天而為，必遭天譴，我們誰都擔不起這個後果。”

“我覺得你可以好好考慮一下我的提議，既不用入輪回，也不用擔心魂魄受損，還可以根據你的需求定制外貌身高。”

顯然，褚湛油鹽不進，直接抛出優勢，從心理上博得青睐。

沈修筠知道和褚湛說道理說不過去，而他也是存心要攪局，索性一錘定音，“第一個選擇對你是最好的，就選第一個，後面的事情我來處理。”

“沈修筠！”

“嘭”的一聲，褚湛将手中的杯子重重地放在高腳桌。杯子裂開，水流一地，碎片落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響。

頓時，整個屋子悄然無聲。

“呃……那個……不一定現在就做選擇嘛，我先去休息了！”

小蝴蝶腳底抹油地跑回卧室，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褚湛和沈修筠在鬧矛盾，雙方都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何況他眼不瞎！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還是有多遠躲多遠，好不容易從長白山揀回的這條命可不能在這裡折了。

“沈修筠，你考慮過我嗎？你給出的每個選擇有考慮過我嗎？”

褚湛生氣地質問，沈修筠說的每個字都在一步一步壓縮他的理智空間，他險些壓不住無垠本性的暴戾。

差點殺了他們，差點将此處夷為平地。

深呼吸調整情緒，想要水緩解氣得冒煙的嗓子眼，手正要伸出去後知後覺水杯剛才被他砸了。

幾乎是同時，一杯水放到他手邊。

“褚湛，這是我欠他的。”

“你欠他的，我還，不行嗎？我給他造一副肉身，讓他像普通人一樣生活。明明有兩全其美的辦法，你為什麼非要舍近求遠？”

“逆天而行，必有天譴。古往今來沒有一個凡人能在天罰中活下來，就算是若望、白洛那樣厲害的仙妖，活下來的也屈指可數。”

九九八十一天的天雷他都經曆過了，天譴又算得了什麼？褚湛并未把天罰當一回事。但是他忘了，在沈修筠的眼裡，他們都是人。

“褚湛，我不能讓你去冒險。”

“那你呢？”褚湛反問。他生氣的原因不是沈修筠沒和他商量，也不是沈修筠擅自做決定，而是，他沒有考慮他們。

“按照你給的第一個選擇，你把身體還給他，然後呢？你怎麼辦？我怎麼辦？你想過嗎？嗯？”

褚湛真的是氣瘋了，“沈局長不會想我一個大活人和一個魂魄談戀愛吧？抱不到，碰不到，親不到，更别說做，你憑什麼認為我會同意？”

“到底是誰給你的自信我會忠貞不渝、始終如一？我是個正常的成年人，有生理需求，你想我怎麼解決？你就沒想過長此以往我會厭倦、移情别戀嗎？”

“如果你不想，或者有更喜歡的人，我不會糾纏。”

“他媽的，老子說那麼多，你丫的就隻能聽到這句是吧？”

褚湛猛地站起來，掀開手邊的高腳桌。桌上的東西全部砸在地上，包括那杯他從始至終都沒碰過的水。

沒有小台燈的照明，他依舊可以看清楚沈修筠波瀾不驚的臉。

怒極反笑，佩服地點頭，“行，沈修筠，你真是好樣的。”

褚湛跨過一地狼藉，經過沈修筠身邊時，他拉住他的手，沒有用勁，但從他手背的青筋可以看出他在克制。

“褚湛。”

“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我尊重你的選擇。”

褚湛不耐煩地打斷，抽出自己的手，頭也不回地回了卧室。他真怕他再呆下去會忍不住掐死他！

背後響起震耳欲聾的摔門聲，沈修筠無奈歎氣，“真是慣的臭毛病。”

脾氣上來發這麼一通火，連好好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本來是想分析利弊，讓小蝴蝶認真考慮，他也和褚湛商量後續怎麼辦，結果褚湛中間這麼一攪和，話趕話，氣趕氣，什麼都沒弄成，還吵了一架。

還問他怎麼辦，他不得先看看他褚湛是什麼意思才知道怎麼辦嗎？

心煩意亂地從茶幾上翻出煙和打火機，抽煙點火一氣呵成。

“艹！”

沈修筠爆粗，按滅剛吸了兩口的煙，起身去小蝴蝶的房間，進去前，他敲了敲門，撕下門闆上貼着的小紙人。

小蝴蝶直接從門裡探出腦袋，他說他怎麼聽不到外面的聲音，原來是褚湛放了小紙人阻止他偷聽。瞟到客廳的一地狼藉，想來是爆發了激烈的争吵。

不過看沈修筠着裝整潔，他們應該沒動手。

“我可以進去嗎？”

小蝴蝶點頭同意，沈修筠開門進屋，安撫的微笑裡歉意十足，“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眼前的“沈修筠”雖然是個稚嫩的大學生，是個成年人，但在沈修筠眼裡，他還是個孩子，他不應該承受他和褚湛的争吵。

如果不是他們意外交換了靈魂，他應該過着另外一種人生，而不是寄人籬下，一舉一動都要察言觀色。

“其實，你也很難吧？”

“還好。”

小蝴蝶讓沈修筠坐椅子，他盤腿坐在床上，“沈……呃，我叫你沈局長吧，叫沈修筠老感覺在叫我自己。”

“沈局長，什麼事情都藏在心裡，你不累嗎？總是憋着，容易憋出病。其實你在端我和褚湛這兩碗水的時候非常難受，你可以說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