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湛收回九寸骨,看着紋絲不動的聚魂塔,突然笑出聲,“阻止你?我為什麼要阻止你?我不僅不會阻止你,我還會助你一臂之力。”
他的聲音是冷的,笑容是冷的,眼神更是冷若冰霜。
煞氣自他身上爆發沖向結界縫隙,如一雙巨手撕開縫隙。頃刻間,靈氣湧動,無數條血鍊伸入其中。
褚湛能感受到沈修筠的氣息還在塔裡,既然外力不能打開聚魂塔,那他就讓聚魂塔吸食足夠的魂魄自動從裡面打開。
他倒要看看這塔裡能出來個什麼東西,若是沈修筠消失了,他會一寸一寸撕開它的血肉,碾碎它的魂魄,直至找到沈修筠,哪怕是個碎片、一縷殘魂,他也能把他救回來。
泗水河畔,水位飛漲,血紅的河水已經沒過草地,污濁的水肆意奪取生機,頃刻間便讓花草失了顔色。天上地下的仙妖各顯神通,大家都殺紅了眼。無人在意突然打開的人間結界,當鍊條抓走仙妖,他們想的隻是——對方果然留有後手。
鍊條抓着新鮮的食材喂入聚魂塔,狐火越燒越旺,原本對人間主宰躍躍欲試的仙妖反過來紛紛斬斷鎖鍊,運氣好的掙開束縛往人間逃逸,卻是一頭撞在一堵無形的牆,而牆圈住的範圍不大不小,正好圈住臨城鬼市。
外面的人進不來,裡面的人也休想出去。
任淮予終于意識到褚湛的不同尋常,還沒來得及細想,血鍊便穿胸而過将他拽入火中。
他的狐火自是傷不了他,但火中仙妖衆多,大家為了活命都在搏殺,他身負重傷必然群起攻之。
而塔外的青年像看蝼蟻一般看着他們這些自诩叱咤三界的仙妖靈佛互相殘殺,一批死了,他立刻會抓來新的補上。有時候嫌他們抱團求生浪費時間,他直接捏爆抱團的人。
突然,一道鋒利的力量斬斷了縫隙裡的鎖鍊,結界瞬間被藤蔓補上。
豐盈的靈氣從結界向泗水延伸,破敗的花草樹木重新散發生機,五顔六色的花瓣随風起舞,凝結成女子華貴的衣袍。
“白洛!”
白洛無意理會朝自己殺過來的仙人,一扇見血封喉。她本欲閉關晉神,察覺泗水巨變即刻趕了回來,好在她來得及時,此地尚未變成煉獄。
望着泗水上上下下的仙妖靈佛,她厲聲警告,“兩族就此休戰,否則猶如此人。”
她背對結界縫隙,宛如人間的守護神。
“我竟不知,如今妖族是你說了算。”
仙族一馬當先的方陣中,一身銀甲的女将士諷刺,正是當初被白洛打了臉面的千姝公主。
“你說休戰就休戰,你以為你是誰!你們妖族頻頻上天挑釁,打開神域沖撞祭神殿,此乃大不敬!”
“我呸!講得像你們仙族是什麼好東西似的,你敢說你們不曾觊觎神域?”
“還說是我們妖族打開的,證據呢!明明是你們仙族監守自盜,還嫁禍我們!”
“用得着嫁禍嗎?你們……”
駁斥的人話還沒說完就被利箭擊殺瞬間灰飛煙滅,甚至都不知道是誰動的手。
這下又一次點燃了兩族的戰火,漫天的法術攻擊,血肉炸開。泗水河畔好不容易從鬼門關揀回一條命的草木之靈們又一次被推到懸崖邊。
白洛無法,隻得一邊用陣法撐起罡罩護住泗水河畔的草木之靈,一邊斬斷人間伸過來的血鍊救人。
但仙妖無人感激她的救命之恩,他們不需要和事佬,他們要的是一決勝負定萬物主宰。
“看到了嗎?這就是衆生之惡。”
白洛聽到了褚湛的傳音,他站在人間看着她,笑她不自量力。
“是你!”
“對啊,是我。”
褚湛大大方方承認那個仙人是他暗中殺害,聚魂塔還未打開,殺戮便一刻都不能停。
他才不在乎生靈塗炭,與他何幹?
養料充足,聚魂塔很快大了一圈又一圈,午夜之時,塔身停止生長,翻滾的雲層放出一道閃電直擊塔尖,緊接着聚魂塔逆向運轉,與此同時,沈修筠的氣息消失殆盡。
頭頂雷聲震耳欲聾,頻頻閃電幾乎照亮這片天地。金塔不斷顫動,裂痕自上而下,仿佛承受不住雷霆之力。
就在聚魂塔即将分崩離析之際,一柄銀劍破窗而出,飛速繞塔旋轉,最後立于塔頂幻化出道道劍影插入八方。而本體萦繞紫電向天借力,引下萬鈞雷電澆灌塔身。
裂痕回收,浩然清氣自塔内爆發,殺戮帶來的污濁之氣蕩然無存,那些被聚魂塔吸收的魂魄化作點點星光還于世間。
褚湛認得那柄銀劍,當年無垠便是被它釘在崖壁活生生地打散三魂七魄!
塔中清影初現,聚魂塔逐漸淡去變回原樣懸于空中。四目相對時,褚湛閃現掐住那人的脖子,周遭場景陡然變成了九幽的屍山血海,他惡狠狠地把人砸在他的石座之上。
“好久不見,蒼祈。”
他咬牙切齒,五指不斷收力,任身下的人憋得臉色發紅,青筋凸起。
蒼祈不愠不怒,看着無垠憤恨的模樣,視線落在他左耳的耳垂,竟然是個小小的銀環。
“你這個脾氣怎麼還和小時候一樣?”
“把他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