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弟你可還要在這拘着?”江曳舟突然開口。
聽見江曳舟這麼問,應祉似是思索起來,他不在這兒呆着還能去哪兒?封王辟府?就算要封,十一歲也太早了……原來他是住在皇子院的,再回去嗎,江曳舟明日登基,他如何回到專為皇子起居的宮裡?但他一個皇子一直待在這冷宮裡其實也是不合規矩……
左右都是尴尬。
江曳舟好像是知道自己這個問題問得不妥,微頓後又說道:“容妃過些日子将會住到曜都西北的樂山行宮去,我已與容妃娘娘打過招呼,讓十九弟與她一同去行宮,你也就不必再待在這兒了。”
聞言,應祉回想着,這幾次去長青堂那裡,似乎從未聽說這檔子事。
顧暖容竟會沒有透露一絲風聲就準備離開盛城住到行宮去?
“九哥,這是容妃娘娘近日才打算的?”
“父皇之意,讓容妃避疾,恐容妃沾染上與赫連皇後相同的病症,出于愛護之心吧。”
原來如此。
“容妃這次離開,定會帶走冷宮中的那一位,十九弟盡早收拾吧。”江曳舟說着,一旁小太監就将那剛做好的豬血糕端了過來。
應祉接過,心中思量。
這江應祯對江應祉确實很好!處處想着他,為他着想。
應祉真的很好奇,這兩個親兄弟是如何相處的,怎麼上輩子自己沒有跟應祯處得這麼好?
不過,雖然當下去樂山行宮是一個很好的選擇,既沒有老祖母、也沒有破舊冷宮,但是,樂山行宮離這盛城遠啊,車馬勞頓怎麼也要七日功夫!
“等你成年,便可對外稱先皇幼子不幸病逝,到時十九弟自可逍遙去了。自在江湖倒是比這四方天地别有趣味。”江曳舟這番話出口,應祉一口氣沒喘明白,猛地咳嗽起來。
咳咳咳。
江應祯這是把那日應祉搪塞他的話記下了?!
可是……應祉仍想着二十四歲時在高牆裡遇到姚時,這個世界原本因小說而生,裡面的既定故事若沒有應祉的幹預本不會改變,而亦姝或者其他設定的改變,全是因為應祉這個變量在,若應祉乖乖的,他應該還是會在二十四歲遇到姚時。
若現在離宮,然後假死逍遙江湖實在太早,他今年十一歲!離二十四歲還有十三年,他若走了上哪兒去找姚時呢?
小說中本未寫姚時來自何方,茫茫人世間,他要到哪裡去找他?況且這次他要是真走了,到時又怎麼回到皇宮裡?難道駐紮曜都盛城門口,死守嗎?
“九哥,其實在宮中待着也挺好的,江湖闖蕩什麼的,應祉覺着這幾年還不急。”
聽見應祉的話,江曳舟默默地擡起眼,略有所思地盯着面前這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少年。
“十九弟不想逍遙江湖了?”
“想啊,隻不過現在太早,還不是時候。”
“那何時是時候?再有五年……”
“那也太早!應祉覺得二十四歲最佳!”
應祉笑了笑,緩解一下此刻的尴尬,左不過,就讓那江曳舟以為自己年紀小不懂事,随口胡謅,先留在宮中再說!
“那十九弟的意思是……”
“車馬勞頓依然辛苦,應祉還是繼續留在宮中,等二十四歲時再向九哥請旨出宮,現在還得請九哥再多養弟弟幾年。”
江曳舟沒有說話,許久之後才幽幽說道。
“十九弟可是稚子之言?”
“額……”
“若是兩年前十九弟之語未曾入耳,今日為兄倒可當你是童言稚語,但十九弟之心非尋常人也,你我兄弟之間又……罷了,再非尋常人,你也隻有十一歲。”
說完,江曳舟擡手又摸了摸應祉的頭。
應祉瞧着這江曳舟的模樣,似乎是對他留下來的目的産生了懷疑,但想到應祉隻有十一歲,就好像把那份疑慮打消了。
應祉笑了笑,能當上皇帝的人,心思自然是不簡單的。
拎着豬血糕,應祉推開冷宮後門,進去前又回頭瞧了一眼江曳舟,隻見江曳舟站在月色下,微擡着頭看着遠方,應祉突然想起他的表情為何熟悉了。
那時自己端坐電腦桌前,黑着的屏幕上映出了自己。
還有那時夜半驚醒,亦姝坐在窗前,眺望窗外。
那是思念的表情。
那時自己在想時遙,母親在想故人,現在的江曳舟又在想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