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祉:“一萬兩。”
姚時還是不語。
“奉勸大人不要太貪!”
“本官不要你的錢,本官要你!”
應祉眉頭一擰。
“風還兄見多識廣,眼界非凡,本官實在欣賞,從今日起,跟着本官查案吧。”
姚時将手中火鉗扔入一旁水盆,發出“刺啦”的噪音,讓應祉的眼皮一跳。
應祉心中百轉千回。
說什麼欣賞,我看是欣賞我的錢,想把我當成你的錢袋子物盡其用,畢竟對于像應祉這樣的大财主,一錘子買賣多不劃算,還是把人控在身邊來得實在。
“我畢竟是黎國人,大人就不怕小人耽誤您辦案?”應祉道。
“本官一向對富甲豪紳十分寬仁。”
“我在洛國待不久……”
“欸,既來之則安之。”姚時幽幽說着。聽在應祉耳中,就像是在說:休想跑。
不答應又能如何?他被關在牢裡,在别人的地盤上,随便安一個罪名應祉就跑不了,有錢有什麼用?有錢一樣是待宰的羔羊。
“既然如此,大人是想要小人怎麼幫您?”應祉臉上挂着職業性假笑,雖然他一身狼狽滿身血污。
“很好,很識時務。”
姚時拍了拍手,門外的衙役一股腦再次出現在牢中,應祉當即就被此前兇神惡煞的衙役從刑具上松綁。
應祉踉跄了幾步,一條腿吃不上力,身子晃了晃差一步摔到台階上,幸好被前來領人的姚時手下天笑扶了個穩當。
“好好護着我們的首富,他若在我們手上出事,怕是兩國都得開戰。”姚時意味深長地道。
應祉拖着一身傷,披了件姚時命天笑送來的幹淨衣衫,被天笑送上了馬車,那輛傳說中的融晴辇。
姚時撐着一把玉骨青竹傘,遮着初升的太陽,一旁護衛文武不解地開口道:“大人,我們何必把這麼個人帶在身邊平添麻煩呢,把他交給知州,送回曜都去不是更好?”
“這個人身份不簡單,留在身邊,本官要探探他的底。”姚時古井無波的眼看向一旁随風而動的樹,不知那張絕美的臉下思索着怎麼樣的圖謀。
文武一怔:“看來是屬下調查不利,屬下再派人去黎國查查這劉晚。”
姚時輕輕搖頭:“不必,這黎國首富的過往做得如此滴水不漏,想來必有黎國皇庭的手腕,想找到他的破綻怕是并不容易。”
馬車之上,應祉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何心情,他隻知道,見到姚時的喜悅早已因姚時一系列惱人的操作,蕩然無存,曾經和小石榴的相處一幕幕在腦中閃過,而此刻姚時頂着那張臉,更讓應祉覺得惱火。
他原本不想和姚時有太多交集,現在更不想跟他這個爛人攪合在一起。
找機會跑,管他有什麼通天之能,小爺跑了就回黎國,任他爪子再長也伸不到黎國去。
應祉是這樣打算的,但是奈何一路被姚時派的人跟着,最後隻能先上了姚時的轎攆。
應祉也不得不承認,辇轎裡,瞌眼不語的姚時還是會不由自主的吸引他的注意。
“看夠了嗎?”姚時的睫毛一顫,那雙藏着冷冽的眼眸就如冬日最刺骨的風一下子紮進應祉的心窩裡。
應祉避開眼。
此刻的他面對姚時早已沒了初見時的緊張和不安,取而代之的反而是警惕和不解。
“你在本官的這張臉上尋什麼呢?”
應祉的心聲一漏,姚時竟然發現了……匆匆兩面,他竟如此敏銳。
“大人實在是像我的一位故人,不自覺多看了兩眼。”
“哦?”姚時眼眸微擡,看着應祉,饒有興緻的開口問道:“什麼樣的故人,竟能與本官相像?”
“一位兄長,不值一提。”
“是嗎?”姚時眼神藏着探索,目光中的冷寒,刺的人心驚肉跳,給應祉看得避開了臉。
而這一路相處,應祉竟發現,面前的姚時看似十分強勢,他的體内居然沒有一絲内力。
姚時不會武功,而對于有内力護體的應祉來說,想要掙脫姚時,或者說反殺他,簡直輕而易舉。
可既然姚時知道應祉會武,卻還是選擇與應祉獨處。
是姚時太過自信,斷定應祉不敢殺他,還是他身上有着其他防身手段?又或者他武功高到連應祉都無法察覺的地步?
應祉知道姚時,不過二十三歲,再高的武功能有多高?
但無論如何,姚時這個人都實在是讓人捉摸不透。
正思索着,融晴辇便停了,轎攆外傳來文武的聲音:“大人,我們到了。”
應祉露出疑惑,聽着一路上街頭小販那有些熟悉的叫賣聲,有些不确定他們的位置。
“走吧。”姚時率先開口。
應祉故作不懂:“這是到您府上了?”
姚時似察覺應祉的故意胡謅,也不繼續搭話。
轎簾一掀,果真又回到了應祉被抓的那間酒坊。
“我們回來這裡做什麼?”
姚時撐着青竹傘,緩緩下車:“查案!”
應祉的眼皮一跳。這狗官難道是因為我這個替罪羊不能亂背鍋,又來尋找新的倒黴蛋來了?
還是說……
應祉跟這姚時進了酒坊,卻見酒坊老闆的妻子恭恭敬敬奉上了滿滿當當一箱子金銀珠寶,哭着請求青天大老爺姚時抓到真兇。
姚時一臉剛正不阿,卻讓身旁文武将那一箱财寶拖出了門。
呸,狗貪官。
姚時扶起跪在地上哭成淚人的老闆娘,聽那老闆娘的意思,原來是酒坊老闆聽聞昨夜抓錯了人,兇手還未歸案,當即吓暈了過去,而後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裡,誰也不讓進。
應祉聽着,倒也覺得是怪事。
采花賊盯上的是這老闆的女兒又不是這年近五十的老闆,那老闆至于吓破了膽嗎?
應祉心覺蹊跷,姚時卻讓應祉仔仔細細描述了一番昨夜他潛入的過程,似乎想要重新排兵布陣。
這應祉就更加不解了,為何姚時如此笃定那采花賊一定會來呢?
不過,管他來不來,跑了才是正經事。
應祉找了個由頭,借了酒坊的房間,要把自己一身的血污衣衫換下來,卻沒想到,應祉翻窗翻到一半,就見酒坊老闆捧着一個精緻木盒,急匆匆跑進安置姚時的屋子。
看來敲竹杠是敲上瘾了。
誰承想,酒坊老闆的一句:“傅大人死得冤,小人當年隻是想活命沒辦法啊……”生生把要走的應祉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