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們是一樣的，一個是領了命令不得不去殺人，一個是被人圍攻不得不殺人，他們的本意并不是如此，隻是立場不同罷了。

這件事歸根結底就是離殇教的錯誤，是背後要殺他們的人的錯誤，是他們所引起的。

如果他們沒有加入離殇教該有多好，大漢這樣想。

可以過普通人的生活，可以下田種地或做工養活自己，可以每天打打鬧鬧，有說有笑的在一起，可以一起去野外吃烤全羊，可以一起去酒樓喝酒……

可是沒有如果，他們從小便是沒爹沒娘的，是被離殇教從窯子裡買走的，每天練武練到筋疲力盡，甚至是生生累暈，幹不完的活兒和永遠都吃不飽的肚子，還有永遠挨不完的打和特殊藥的痛苦，以及每次毒發時的徹夜難眠和痛不欲生。

他們一絲選擇的權力都沒有，甚至連活下去都是一件艱難的事。

離殇教會給入教的每一名殺手服下毒藥，不論男女，不論年齡。他們會從窯子裡買年齡不超過12歲的孩子，從小就進行培養訓練，普遍年齡在5到10歲之間，甚至連3歲牙牙學語的孩童都有。

這些孩童在入教時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喝下那碗毒藥，他們會将毒藥熬成粥，饑腸辘辘加上天真無邪的孩童哪裡會多想，見到粥食的那一刻便開始兩眼放光了，自然不會拒絕。喝粥時面色饑黃的臉上甚至露出了久違的燦爛般的笑容。

可他們不知道，這碗粥将會在将來帶給他們多大的痛苦。

在這裡想要活下去就必須不斷的變強，這裡是一個弱肉強食的地方。弱者注定會被淘汰，每個月表現最差的三名是不會有解藥的，他們會在毒發後的三天死去，七竅流血而死。

有時會十人一組，讓他們自相殘殺，隻有最強的那個才可以活下去。這考驗的不僅僅是武力，還有智力，耐力，觀察力等等。

原本萬餘人，在培養訓練十年之後，便隻餘千餘，甚至是百餘的人。

他們作為殺手死士，隻能遵從命令，隻有完成任務才能拿到解藥，所以他們會拼了命的去完成這個命令，哪怕犧牲再多的弟兄們，他們也會為其他還生還的弟兄們争取活路。

當然，這隻是對于普通殺手。像大漢這種一個隊的老大在教内屬于有一定地位的，也享有一定的特權。如果任務沒有完成，他這個老大不會沒有活路，隻會讓他去做另一項任務來彌補這次的過錯。

但這又怎麼樣，都是他在這暗無天日的日子中打拼了大半輩子才得到的，在一次次的任務中砍下數不清的人頭才換來的。

不過是苟活的日子久了些，不用每次都怕自己會死了。

……

“你們不想殺人，我們又何嘗想要去殺人？我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大漢道。前一句話是吼叫出來的，後一句話卻是喃喃低語出來的。

魏清愁低下了頭，沒有說話。離歡喜則走到他身後，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朝他露出了一個無比溫柔的笑容。

魏清愁自是感受到了，他先是擡起頭而後回以離歡喜一個溫柔的笑容，作口型說了兩個字--謝謝。

離歡喜臉上依舊挂着笑顔，同樣用口型回道--不客氣。

兩人對視一番，便又默默收回了視線。

在一旁将這一幕親眼目睹的盧布辛和毛小冉則是露出了不明所以的神色，小眼神不斷交換着，落在離歡喜和魏清愁二人身上。

先前低頭是因為魏清愁的心酸，良心受到了譴責，他甚至怕了再聽大漢說下去。可離歡喜那個溫柔的笑容又讓他滿血複活。

“對不起啊，我不知道你…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魏清愁問道。不似先前的吊兒郎當不正經，這次是認真的。

“沒事龜孫子，你不用說對不起，我打算報仇。”大漢道。

這家夥，怎麼那麼記仇呢？

魏清愁強忍住想要罵人的沖動，然後握緊了左手中的長槍，擺出一副要幹架的姿勢，而後道:“開始吧。”

大漢看了他一眼，幕地笑了起來，道:“龜孫子，難不成你是離殇教派來的卧底？為什麼我沒見過你呢？”

魏清愁愣了愣，旋即似是明白了什麼，開口的卻是:“你怎麼不打？”

許是身體早已意識到了不對勁，魏清愁急忙擡手想要捂住嘴，可奈何擡手的速度比不上說話的速度，他還是将這句話完完整整的說了出來。

“打你嗎？你站着不動不還手，任我打我就打。”大漢狡黠壞笑道。

“你有病吧？夢裡啥都有。”魏清愁道。

這是在說大漢白日做夢。

“還有你才是卧底呢。”魏清愁不滿道。

說一句罵一句的魏清愁都能忍，可唯獨說他是卧底這件事他忍不了。這不就等同于他背叛兄弟嗎？背叛了他的離兄。

他魏清愁可幹不出這種事來。

“那也不一定呢。”大漢笑道。

“啥？”魏清愁驚呼出口，他甚至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沒啥，你耳朵好像不太好使。”大漢道。

“哦，你耳朵才不好使。”魏清愁罵道。

見兩人又開始了争吵，離歡喜隻好将魏清愁拉到自己身後，将兩人拉開一定的距離，而後道:“你倆别吵了，你打算如何報仇？”

“剛剛龜孫子說了。”大漢瞥了魏清愁一眼道。

“什麼？我說過嗎？難不成你又改變主意想殺我了？”魏清愁滿臉問号道。

大漢像看白癡一般白了魏清愁一眼，不屑道:“我說你小子是不是腦子真的有問題？我報仇就一定要殺了你嗎？你是幹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嗎？再說，我要是真想殺你早就動手了。”

“那也不一定，可是我殺了你的弟兄們……”魏清愁道。

大漢嘴角微揚，自嘲般的笑了笑，道：“是，你們是殺了我的弟兄們，可是你們有不殺他們的餘地嗎？不殺就會被殺死。而他們呢，他們不得不殺，不殺一定會死，殺的話還有生還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