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香看着脩一言不發,微眯着眼,将小手從被子裡探出,試圖拉開呼延脩無恥地扯着被子的手。
奈何對方雖然默不作聲,但是動作卻十分堅定,一句話就是不願意放手。
“呼延脩!”阿香有些氣惱地呵斥道。
脩看着她,眨了眨眼,眉眼溫柔。
“呵,你不要告訴我,你是在對我使用美人計?”
雖然呼延脩确定自己大腦并沒有這種想法,但是這個身體它好像有自己的主意,在那一瞬間确實流露出了某種溫軟神情的脩雖然因為阿香這一句話愣了一下,但依舊沉默是金。
“我很生氣!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阿香繼續道。
于是呼延脩低下了頭,但還是沒有松手。
阿香簡直要被氣笑了,她試圖用蠻力突圍,但這個時候,脩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于是那個男人用一隻手捏住了被子的兩端,另一隻手拿起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他看向了阿香。
彼時正在“突圍”的阿香在呼延脩将手機屏幕在她面前晃動時,動作頓住了。
脩接了電話,按了免提,那邊傳來的夏天的聲音。
“脩,怎麼樣?你那邊有阿香的消息嗎?我之前去阿香住的地方找過了,但是他們那邊的人說阿香好像已經搬走了,學校那邊她也沒回去,她人到底在哪啊?不會是被葉赫那拉家的人抓走了吧?怎麼辦怎麼辦?都是我不好,要是我當時相信阿香她也不會那麼難過,明明說好了要一直疼她愛她的,可是一遇到這種事情,我竟然也懷疑了她,阿香心裡一定很難受,是我對不起她,我不是個好哥哥。”
阿香本來還能維持的平靜因為那過于熟悉的聲音而不自覺得開始崩塌。
不管多少次。
隻要聽到這個聲音。
哪怕那樣清楚的知曉并不是一個人。
可是……
人的理智和情感還真是矛盾啊。
竟似是可以撕裂成兩個獨立的個體。
阿香的眼眶悄無聲息地紅了,她輕籲了一口氣,似乎是在克制着某種情緒。
脩定定地看着阿香。
注意到脩的視線,阿香也看向了他。
目光相對。
他是在詢問。
自從醒來就一直想要逃離的人安靜了下來,整個人蜷縮成一團,雙手抱膝,朝着他,眼中甚至帶了些許哀求的意思,不斷地搖頭。
脩微垂眼睑,濃密的睫毛在眼底投射下一片陰霾。
他看向了手機,平靜道:“正在找。”
他聽到她松了口氣。
“阿香身上還有傷!一個人流落在外該怎麼辦?脩,麻煩你這邊再找一下,我們還在繼續找人,如果你找到了一定要通知我們!”
夏天的聲音十分急促,旁邊還能聽到achord似有若無的插話聲,似乎在說什麼問問阿香的同學,實在不行問問小學同學能不能小小的借一下灸舞虛拟招待所的設備找人,對象是阿香的話他一定會願意的等等,然後夏天再說了一句‘找到人一定要通知我,我這裡信号不好……’果然還沒說完就沒了信号。
也不知道他是在那個旮旯裡找的人。
脩心中吐槽着。
然後他再次看向了阿香。
剛才還終于有些活潑樣的姑娘因為這一通電話又變回了先前那沉默寡言的樣子。
脩緊蹙眉頭,微微抿唇。
然後将手伸到了她面前。
阿香正雙手抱膝,下颌靠在膝蓋上,低垂着眼神情落寞,眼前卻不其然出現了一雙骨節分明的手。
阿香習慣性地想要咬下唇,但是因為之前強逼着自己抵抗呼延脩的攝心術,下唇的傷還未好全,很明顯傷處上過藥,阿香一咬就是一口苦澀的藥的味道,刺激得阿香整張臉都皺成了包子狀。
“你幹嘛?”阿香聲音低低的,仔細聽似乎還有些委屈。
脩認真地看着她。
“之前你不是這樣就消氣了嗎?”
阿香擡眸看向他,諷笑道:“我之前求你的時候也沒見你聽啊,你不照樣毫無心理負擔的踐踏我的尊嚴,現在想讓我打你兩下就消氣,哪有那麼好的事情。”
說完阿香就扭過頭,一副不願搭理他的樣子。
“對不起。”
她聽到他又這麼說。
“對不起。”
他的聲音已有些低沉的沙啞。
“對不起。”
他又在道歉。
阿香聽着他魔咒般重複着這三個字,捂着耳朵不想聽。
可是他的聲音還是無孔不入的落入她的耳中。
“作為東城衛團長我履行了我的職責,我并沒有任何錯處。”
她抿着唇。
“可是作為朋友,是我對不起你。”
阿香眨巴着眼,拼命把眼底的霧氣驅散。
“本該有更溫和一些的處理方式的,那時在下達拘捕令之前,若是我先問了你,你是不是會願意告訴我實情?”
阿香左臉貼着膝蓋,賭氣般不看他。
“是我還是不夠信任你。”
阿香蜷縮的更厲害了。
“可是,再也不會了。”
然後,她聽到了他終于說出了那句話。
“阿香,我會相信你。”
終于是……‘阿香’了嗎?
阿香擡頭看向脩,少女眼中霧氣漫漫幾乎要落雨,卻拼命地忍耐着,隻又氣又委屈地看着他。
“我……”
被她這樣看着,脩毫無辦法。
不知所措地想要收回手,卻被她如炬的小眼神鎖定住了他那隻正在收回的手。
“這麼沒有誠意?”軟乎乎的還帶着些哭腔的嗓音響起,脩的動作一頓。
阿香大小姐終于舍得伸出自己尊貴的小手,“啪——”地一下打在了少年的掌心上。
“東城衛團長很了不起?”
柔軟的聲音帶着抗訴,那雙清澈的眼始終盯着他。
明明在被打,但是脩心下卻松了口氣,因為她的回應而感到放松,更因她終于願意原諒他,做着那幼稚的“報複”行為而生出隐蔽的歡喜。
“審訊别人很了不起?”
阿香似乎想起了那時的情況,越說越生氣,直接把被子掀掉了,又是一巴掌落在了脩的手心。
她的力道不重,掌心些微麻後帶着些難言的癢意。
“會攝心術了不起?”
似乎對攝心術格外氣惱,大小姐這巴掌的力道格外重。
脩終于感覺到了一絲疼痛,但因為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所以脩擔憂地看向了還在發洩的阿香,果然看到她一張包子臉皺得更厲害了。
“我就不該用手打你!太過分了!我的手好痛!”
果然大小姐開始控訴了。
“都是我的錯!”
堅決将achord所說的哄女孩子原則貫徹到底的脩毫不猶豫地認下了“罪責”。
不知是因為痛,還是因為呼延脩的聲音太過溫和。
阿香看着脩,眼中晶瑩再次順着臉龐滑落。
“你别哭……”
一見到她的眼淚,脩就有些慌亂。
“如果我說我剛才做的說的那些都是在騙你,隻是為了博取你的信任,你信嗎?”
阿香突然問道。
脩微蹙眉頭。
為什麼要這麼問?”
少女眼中的淚愈發地多,嘴角卻是溫柔的笑。
“我是葉赫那拉家的大小姐,我的任務就是你——呼延覺羅脩,我要對你施展美人計,從你這謀奪白道機密然後一舉擊潰白道,殺了灸舞盟主,你信嗎?”
脩沉默不語,仍是凝視着她。
阿香咬着牙,而後突然笑出了聲。
“你看,我現在目的已經達到了,你不是把我帶回了你家嗎?我但凡想要竊取你白道機密,不說輕而易舉至少已經很容易了吧。”
她頓了頓,而後又沙啞着嗓音繼續問道:“你相信我剛才所說的一切嗎?”
脩無聲歎了口氣,伸手,似乎本來是想要落到她臉上的,但是動作微頓後,終究隻是落在了她的頭頂。
是安撫的,溫柔的動作。
“隻要你說不是你,我永遠相信你。”
阿香笑了,眨眼,淚珠斷線般墜落。
“既然東城衛團長不相信我是葉赫那拉家的小妖女,更不信我的任務是勾引你,那麼……我現在真的很難受,彈琴不談情的團長大人可以借我抱抱嗎?”
說着說着,已經控制不住情緒的少女明明是玩笑言語,卻因哭腔聲音破碎。
脩看着她,并未反對,在少女撲進他懷中的那一刻,她眼中的淚無聲而滾燙的浸潤着他的衣物,卻始終沒有發出一點聲音,身體因為抽泣而止不住地顫抖。
明明是放在身側的手,隔着那淺薄的空氣,在大腦無意識間已然上移,從他的身側到了她的後肩胛骨。
當那淺的不能再淺,卻是真實存在的觸感自後背和腰部傳來時。
少年懷中的少女眼中是淚,但在他的懷抱中,她的嘴角是幾不可見的弧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