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孤身一人,站在罪惡之前,望着率兵而來的男人。
聽說他撐過了一天一夜的政審後便昏迷被送入異能醫院了。
半個月前他就有傷,後來又和葉赫那拉家作戰了那麼久,她想,他現在身上傷肯定還沒好全,所以身形看起來那麼單薄,面色也十分蒼白,微抿的唇看上去毫無血色,唯有眉眼是她熟悉的冷峻堅韌。
訓練有素的鐵克禁衛軍聲勢浩大,手中異能聚集,均已做好了攻擊準備。
他們周身散發的白道異能,在全是魔化異能的地方顯得顯得那樣刺目,就像是割裂黑色幕布的無數星光。
“我當是誰呢,這不是小脩脩嗎?怎麼,想我了?想我了你就私下傳音入密給我嘛,我自然會來找你啊,哪裡需要你這麼大張旗鼓的來啊。”
阿香捂着嘴,笑得張揚又誇張,言辭間盡是暧昧。
脩望着她,雙手凝聚起了淡金色的光芒,在她還沒反應過來之際,他已經直接朝她伸手。
“攝心術嗚啦巴哈→攝心術,夏天在哪?”
他所用的異能已經超過了兩萬,攝魂取念的異能強勢地控制住了她的大腦,仿佛利刃般在她的腦海中刮攪翻扯着原本規整的一切,伴随着腦中不斷回蕩着的他那冷漠的聲音,幾乎要将她的大腦整個撕裂。
“……祭台。”
她痛苦地捂着頭,唇齒打着顫,艱難地說出了這兩個字,
“帶路。”
他用異能控制着她的行為。
她無法動彈,隻能看着脩對身邊的鐵克禁衛軍說了什麼,然後他們分散開始朝着葉赫那拉家進行圍攻。
她眼眸微張,口中卻仍是大罵着。
“你堂堂一個東城衛團長行事居然如此無恥!”
她掙紮着運起了異能,而脩右手手掌稍一催動,戰士家族出身的少年,十一歲便以軍功安身立命,入了白道,他的異能強悍地流竄進她的每一根血管,不再是昔年溫和的涓涓細流,洶湧而澎湃,瞬間沖散了她不過剛剛凝聚起來的異能。
“帶路。”
他冷聲再次重複。
阿香唇齒之間已經一片血腥。
她強行抑制住嘔血的沖動,這一刻突然有點想笑。
她想,看起來當初呼延脩對她确實是很好了,原來他真的對敵人運用攝心術,隻憑一招就可以攪碎思維,異能催動之下,便能重創心脈。
怪不得葉赫那拉家之前那麼多人死在他手上。
鬼靈人偶軍已經出來迎戰了,她看着四周圍又是兵戈交接,厮殺震天,這是東城衛的軍隊,乃白道最強之師,鬼靈人偶軍被派出迎戰的本就不多,很快就落了下風,她的人她一個都沒調動,接下來就是……
“走。”
身後的男人逼迫着她前進。
阿香有些可惜地看了眼門口,但想着他們隻要不想死,總會出兵的,這樣她就可以看到那些人到底是什麼來路了。
“看你臉色蒼白,應該在異能醫院躺了好幾天吧,政審結果如何?看你這麼迫不及待來抓我,想要向你們白道盟主邀功的樣子,十有八九是沒過吧。”
她強忍着胸口血氣,聲音矯揉造作。
“閉嘴。”
她聽到他毫無感情的聲音。
“還有那隻破狗,你都不知道我養它有多不容易,它又髒又煩,老纏着我,我讨厭死它了,要不是想着你們男人都喜歡有愛心的女孩,我老早就把它給殺掉了,看你現在那麼恨我,你把它丢了吧。”
他們之間就隔着十步的距離。
黑暗搖曳,光影迷離。
少女周身輪廓呈現着淡淡的金色,而她說的每一句話,堪比凜冬。
脩在她的背後笑。
在這條看不見盡頭的黑暗走廊之中,呼延脩笑得眼底已然充血。
“你都不知道你的性格有多木讷,我對你用美人計,你都沒發現,果然好男人都喜歡壞女孩,下次談戀愛可要擦亮眼睛了。”
她還想要說些什麼。
可是,不能再說了。
因為,那些字句橫亘在喉嚨裡,疼得就像是無數碎玻璃渣狠狠地剮蹭着喉間血肉,她吞咽之間,火燒灼痛,鮮血淋漓。
不能哽咽。
不能回頭。
黑暗之中,阿香高高地昂頭閉眼,輕緩地調整着呼吸,不敢讓身後的人聽到自己的呼吸已經急促。
鐵克禁衛軍和鬼靈人偶軍在外厮殺的聲音愈發嘹亮。紫色強光突然閃過,一瞬間照亮了室内的昏暗,兩人同時看向外面。
脩最先反應過來那道紫光中所蘊含的氣息,朝着面前的少女喝問。
“……你們和魔界有勾結?!”
魔界?!
阿香隻回了葉赫那拉家三個月,後來的時間便一直在夏家,她根本不清楚葉赫那拉家在她離開的這些時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攝心術嗚啦巴哈→攝心術,告訴我,你們和魔界勾結的全部計劃!”
阿香本就是強弩之末,被脩短時間再次這般強制地搜尋記憶,她沒忍住,當即吐血。
脩的眼眸中映照着少女吐血的模樣,本能讓他的異能有一瞬間的微弱,但是在意識到面前的人是誰時,脩又加大了異能輸出。
“說。”
“……我不知道!”
阿香呼吸急促,因為身體不适,眼眶已經微微泛紅。
脩的右手不自覺得微微顫了一下,然而他還是繼續在催動攝心術。
“告訴我。”
阿香頭疼欲裂。
“我真的不知道,你問我一百遍……我也還是……這個答案……你如果再……逼我,我死在這裡……可沒有人能夠帶你去……找……終極鐵克人。”
阿香知道,脩真的會殺了她。
她愛他。
但她确實也不想死在他的手裡。
她還有很多很多事情還沒做完,她絕對不能就這樣死在這。
脩看着阿香神情痛苦不似作僞,終于收了異能。
阿香劇烈地咳嗽着。
脩轉過頭,沒有看她。
“帶我去祭台。”
阿香喘息着,望着那随着他們前進而出現在半空中的門,催動異能,然而似乎是感應到了她的異能,黑暗中突然出現了另外一扇門,而且幾乎是和祭台的門同時開啟,細弱的嬰兒哭聲從門縫内傳出。
意識到什麼的阿香一揮右手,那門便完全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她瞬間移動到了剛才那扇門所在的方向,不同于剛才毫不反抗的模樣,她眼中盡是警惕和驚恐,即使已經很努力地在掩飾情緒,脩仍是看出了她濃重的不安。
她指着脩的身後。
“終極鐵克人所在之地。”
她的聲音也在顫抖。
脩看了她一眼,然後轉身朝着祭台走去。
阿香死死地盯着脩的背影,一刻都不敢放松。
當無風的世界中突然拂過強風時,阿香已經接住了脩打向她的拳頭。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
第一次覺得那個男人眼中的冷漠是那樣的可怕。
“那裡面是誰?”
他的白道異能飚起,金色的光照亮了四周一切,她接住呼延脩右手的掌心疼到仿佛骨裂,少女周身也飚起了紫光。
“你以為我一直對你笑,便真的舍不得殺你嗎?帶着你的人,現在給我滾!”
她的眼中紫金二色燃成了火焰。
脩左手握拳,毫不猶豫地朝着阿香的脖頸擊去,而阿香快速躲避後一個掃堂腿便踢向了脩,二人速度都很快,遠遠隻能看到金色和紫色光芒不斷跳躍。
他的體力終究比她強。
當他的右手用力掐住她的脖頸時,她左手匕首就抵着他的心髒。
脩眼中再無任何溫情,左手幾乎要捏碎她的右手腕骨。
阿香因為喉嚨被掐着,太疼了,眼底已是一片霧氣,在那片朦胧之中,她隐約看到男人左手修長的五指上。
空無一物。
她笑。
“嫌髒,所以丢了。”
因為眼中霧氣,她看不清他的表情,隻感覺脖頸上的力道似乎有那麼一瞬間弱了下來。
“你,你放開我們家大小姐,不然,不然,我殺了你……”
眨眼之間,耳畔突然響起了一道明明充滿了恐懼,卻仍然強撐的聲音。
脖頸上的力道突然完全消失了。
阿香的身體反應比大腦反應更快。
在他的異能打向那個女孩的那一瞬間,阿香的匕首直接插進了他的後背。
溫熱的血順着冰涼的刀刃粘稠了她整個手掌。
阿香的瞳孔驟然凝縮。
“脩!”
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的她慌亂間就要查看脩的情況,卻被他回身一掌重重擊中。
阿香猝不及防之下一口血噴湧而出。
“大小姐!”
匕首插得并不深,且未中要害,脩直接拔了刀,右手一轉,便将她的沾染了他的血的刀,架在了正瑟瑟發抖的女孩脖頸上。
眼前的一幕和當年驚人的相似,阿香呼吸瞬窒,微張的眼瞳中映着呼延脩眼底的凜冽殺意。
“打開那扇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