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地驚雷,衆人看向林珩年的眼神裡帶着難以置信。
果然身上背負着绯聞傳言的人都不是一般人。
陸濤在聽到林珩年這麼直白地說出事情經過的時候,表情明顯有一瞬間的慌亂。
在他有限且淺薄的認知裡,無論什麼狀況,作為受害者的一方,通常都是最避諱談及事情真正的發生經過。
可林珩年就這麼毫無避諱和顧忌地當衆講了出來。
這一刻,他恍惚意識到,其實他才是那個最害怕事情真相被提及的那一方。
縱然他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可虛榮心還是令他接受不了别人哪怕是一刻的輕蔑眼。
他絕對不允許!
想到林珩年剛才講了什麼,陸濤倏然将自己的目光移向不遠處的單銘城。
果然看到對方臉上譴責以及恨鐵不成鋼的眼神。
他慌亂般将眼睛移開,轉而又惡狠狠地瞪着語出驚人的林珩年。
林珩年完全沒有作為當事人的自覺,臉上表情仍舊和之前一樣,顯得冷清又不近人情。
沒人知道他内心面對這麼多目光時的焦灼與心悸。
他微微垂下眼睫,完美地掩飾了眸中的情緒,隻剩下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蜷曲,昭告着他的不适。
裴以綏在聽到林珩年說出那句驚人的話語之後,就一直保持緘默不語的姿态,他低頭掩飾般繼續刷着自己的手機,可指節捏着手機時泛白的指尖洩露了他的真實情緒。
手機屏幕上的畫面一直停留在之前的界面,赫然是微博的個人主頁。
他剛才還在和缺德網友友好交流,現在卻沒什麼心情看這些人又說了些什麼。
林珩年垂眸靜了幾秒鐘,等大家都消化了他話中的意思後,才又開口繼續闡述。
“其實今天的事情并不是偶然,就在昨天淩晨十二點左右,陸濤帶了一大束玫瑰花蹲守在我宿舍門口——”
他說到這裡終于擡頭看了衆人一眼,正好看到幾名工作人員臉上露出的八卦眼神。
林珩年眼中流露出戲谑的情緒,緊接着毫不留情地扯碎了浪漫假象,将藏在後面的肮髒擺在衆人面前:“企圖用暴力逼我就範。”
衆人聞言倒吸一口涼氣。
合着這還是慣犯!
陸濤對于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有恃無恐,因為他知道那條走廊唯一的監控早在事發時就已經被他暴力破壞掉了,根本不會再有第三個人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
想到這裡,陸濤心裡底氣逐漸膨脹,終于一掃之前惶恐的表情,中氣十足地反駁道:“林珩年,說話要講求證據,獵奇言論并不能作為證據,雖然大家都知道你在娛樂圈的風評不好,但這不是你博關注的手段。”
他說着緩緩咧嘴笑了,眼睛直勾勾盯着對方,挑釁道:“你的證據呢?”
果然,陸濤說完這句話之後,原本面色平靜的林珩年立刻蹙了蹙眉,似乎是沒料到對方會這麼問。
又或者是在思考怎麼回答。
這樣的狀态令陸濤非常滿意,因為這代表着林珩年根本就沒有證據!
他原本提到嗓子的心跳終于心安理得地原路返回,緩緩歸于平靜。
這一局,他會讓林珩年對自己記憶深刻的。
而作為旁觀者的裴以綏,将兩人的表情神态都看在眼裡。
他看到林珩年眼中的光芒緩緩熄滅,在陸濤得意的目光中微微垂眸,濃密且長的眼睫毛小幅度上下煽動。
裴以綏仿佛透過那層睫毛的遮蓋,窺探到這具身體主人心中等重的不安。
啧。
裴以綏在心中煩躁地發聲。
林珩年好像真的沒有證據。
而坐在離林珩年最遠處的單銘城,在看到對面啞然的沉默時,面沉如水的臉終于稍微緩解,露出如釋重負般的表情。
他掩飾下臉上想要冒頭的好心情,又端出工作人員們熟悉的嚴肅臉,看着林珩年沉聲開口。
“陸濤問的,也正是我想問的。作為主持者,我覺得到現在這個地步,已經沒有必要再虛假地裝客套。林珩年,我再一次問你,對于你所陳述的事實,究竟有沒有實質性證據?諸如監控此類。”
單銘城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思路正在被陸濤帶偏,他理所應當地偏袒自己的侄子,說出口的話也帶着漏洞。
在看到陸濤勢在必得的表情之後,單銘城心裡笃定林珩年沒有拍到什麼實質性錄像。
故而,他在質問林珩年的時候語氣重帶了點微不可查的威壓。
負責的工作人員小陳聽到單銘城的話之後,隐秘地翻了個白眼。
單銘城土皇帝做久了,以為誰都會被他的這幅表情給吓到嗎?
“我有一個疑問。”
在兩人無形的對峙中,突然有個聲音闖入衆人耳中,無形中打斷了逐漸緊張起來的氣氛。
作為對林珩年進行诘難的主導者,單銘城自然而然将解疑的權利攬到了自己這裡。
他扭頭,在看到剛才聲音的主人之後,原本就精明銳利的眼睛微微眯起,苛刻地打量着對方。
片刻後,他才緩緩開口,允許了裴以綏的提問:“請講。”
裴以綏的神态已經恢複到了平時的桀骜不馴,他将手機倒扣在桌面上,放松後背倚到椅背上,滿不在乎地問:
“我們平時解決問題都奉承‘誰主張誰舉證’的原則。我想,大家的重點都被帶偏了。”
他說到這裡,目光認真地看向桌對面坐着的幾位工作人員:“諸位還記得,你們來到這裡的原因是什麼嗎?”
被裴以綏這麼一問,幾位工作人員神情一愣。
跟着愣神的,還有當事人之一林珩年。
他表情微訝地将目光挪到裴以綏身上,而後又露出略微迷茫的表情。
他什麼時候跟裴以綏說過自己的想法了?
難道是剛才在外面的時候不小心說漏嘴了?
林珩年接下來确實打算這麼做,将事情的重心從自己身上轉移到陸濤身上。
既然單銘城想要證據,那就讓他的好侄子來提供吧。
他也确信,陸濤根本就不可能、也來不及收集所謂的證據,最終的結果不過是雙方都無法證明對方所言是否屬實而已。
這就夠了。
而他想要的,恰恰就是這種平衡。
果然,在經過裴以綏這麼點撥後,幾位工作人員露出恍然大悟般的表情。
是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