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雪打車回了他們兩個人的家,原本是送回别墅更好一點,畢竟那邊有人照顧,但這大半夜的,傅明雪實在不好意思興師動衆。
到了公寓,魏危又幫忙把梁林清扶進電梯,一路送回家裡。睡覺的小狗被吵醒,看到傅明雪,當即沖過來蹭着傅明雪的腳。
“奧瑞,讓一下,不要不管你爹梁林清的死活。”
當然,傅明雪大發善心沒在這個時候計較主卧次卧是誰的地盤,直接把人擡去最大的床。他衣服已經髒地不像樣子了,傅明雪嫌棄地直接開始上手脫。
魏危驚吓地後退幾步:“那個梁嫂,我還在這兒呢,要不我先走呢?”
“哦對,你還在這兒呢。”傅明雪反應過來,“太好了,你給他脫,去浴室洗一下,然後換上睡衣,我去煮一點蘋果水。”
他邊安排邊往外走,去廚房找蘋果煮湯。魏危關上門,輕咳一聲:“他出去了梁哥。”
梁林清睜開眼睛坐起來,這衣服他穿的都很難受,便開始從上往下脫。不需要魏危幫忙,他自己就能進浴室沖澡。
魏危的作用,是時刻盯着廚房的動靜,一邊放哨一邊配合梁林清。
“他沒察覺吧。”
“放心梁哥,你演技挺好,我看他是完全信了。”
梁林清飛快洗了個澡,換上睡衣,繼續回卧室躺着。雖然醉酒是演的,可他一天基本上都沒吃飯,晚上還喝了很多酒,現在胃裡實打實地難受起來。
魏危看他這邊沒事了,出了卧室:“梁嫂,梁哥洗好了,放到床上了,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你等一下。”傅明雪從廚房出來,毛茸茸的小狗跟在他的腳邊,歡快地搖着尾巴。
傅明雪把一個保溫盒遞給他,“今天晚上謝謝你,我看你也喝了酒,這個帶回去喝吧。”
整個廚房彌漫着蘋果和蜂蜜香甜的味道,熱氣騰騰的,魏危喉結一動,接過保溫盒:“謝謝梁嫂。”
傅明雪叉腰:“你們能不能不喊梁嫂?難聽死了,莫名讓我想起祥林嫂來。”
魏危笑:“行,梁夫人。”
傅明雪翻個白眼:“我沒有名字嗎非得跟梁林清姓?叫傅明雪就好了呀。”
魏危沒再跟他犟,笑了笑,道别後很快離開了。
傅明雪擦了擦手,走進卧室,預備把梁林清弄起來喝點蘋果水醒醒酒。
梁林清老老實實在床上躺着,洗完澡的頭發還是濕漉漉的,傅明雪摸了摸,有點生氣:“頭發這麼濕還敢躺在我的枕頭上?”
梁林清不說話,喉嚨裡胡亂咕噜了一聲。
傅明雪沒脾氣了,人都這樣了,還指望他擦幹頭發再躺床上嗎。
他拿了毛巾,費力把梁林清的上半身擡起來,腦袋放在自己腿上,然後像平時給洗完澡的奧瑞擦毛一樣擦梁林清的頭發。
他發質偏硬,此刻有些淩亂地蓋在額前和眼睛上,映襯着他偏白的臉龐。或許因為喝了酒,也或許因為剛洗完澡,他膚色透着粉,是一種和平時的嚴肅冷淡完全不一樣的風情。
傅明雪眸色軟下來,房間裡很安靜,隻有毛巾摩擦頭發的聲音,和彼此清淺的呼吸。
擦完頭發,他把人塞回被窩裡,看着梁林清安穩的睡顔,輕輕歎了一口氣。他今天晚上不該過來的,明明有魏危在,他卻還是不放心地親自過來了。
看着看着,他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戳了戳梁林清的臉。梁林清大抵是上天偏愛的那一類人,腦子好使,學霸就算了,還生有一副好樣貌。傅明雪就不一樣了,空有一副好樣貌,實際上是個草包。
或許是察覺到癢,梁林清慢慢擡起手,攥住了他的手腕。或許是無意識的,也或許是意識模糊情況下握住的。傅明雪能清晰感受到梁林清五根修長的手指和自己的肌膚緊密接觸,熱而燙。
傅明雪下意識想抽回胳膊,但梁林清指節卻握得更緊,傅明雪便不動了。
他盯着梁林清如玉似的指節,低聲喃喃:“梁林清,你到底要幹什麼啊。”
是在問梁林清,又像是在問自己。
傅明雪,你到底想幹什麼呀。
他其實是個很膽怯的人。躲在自己的殼子裡,害怕向前走,害怕改變,害怕陌生。
他一直有自己的舒适區,也有自己的安全線,他害怕冒險,也安于現狀。這是他和17歲的傅明雪最大的不同。
17歲的傅明雪:“去他媽的。”
23歲的傅明雪:“對不起打擾了。”
五年的時間,足以讓他成長成另一個人。
傅明雪擡手,掌心覆在梁林清攥着他手腕的那隻手手背上,卻沒有把他撥開,反而握緊了。
他的手遠不如梁林清的寬大,不能完全包住梁林清的手,隻是緊緊握着他的手背,指尖扣着他的指節,白皙皮膚緊繃而凸起淺淺的青筋。
因為梁林清閉着眼睛,所以更能感受到皮膚上毫微的觸碰。眼睫顫了顫,此刻隻想反手握住傅明雪,把他柔軟白皙的手指全都抓進手心。
但是他還在裝睡,不行。
他隻好維持着這個動作,放平呼吸,不讓傅明雪察覺異樣。
傅明雪呼一口氣:“但是你,你在讓我改變,讓我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我不知道這樣是好還是壞,又将會造成什麼後果,我會不會後悔,又會不會傷害到我。我不明白,梁林清,就像我永遠聽不明白那些你信手拈來的數學公式,理解不了你一眼就能看透解析出來的物理題,我也不明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