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隻是你勝利的賭約，為什麼你比我還要認真呢。

“我不僅不明白你，我甚至都不明白我自己。”傅明雪歎一口氣。

他有太多會顧慮的事情，他高敏，多疑，焦慮，想得太多，所以很多時候他隻會逃避。他甚至不敢開始，因為他不自覺就會想到後續一系列還沒有發生的問題。

“算啦。”傅明雪慢慢撥開梁林清抓着他手腕的手，“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我的腦子是越來越難用，越來越不靈光了，很多東西都記不起來了……算了，我還是不要折騰我本就不夠用的腦子了。”

他把梁林清露在外面的胳膊和手塞回被子裡，然後往上拉了拉被子。不知道明天梁林清起來還會不會記得今晚發生的事，不過一般宿醉的人都沒有記憶，他們隻記得喝酒前發生的事。

就像那晚的傅明雪。

傅明雪起身，卻感覺有什麼勾住了他的衣服，他又一屁股坐回床上，接着，溫熱的軀體從背面靠近，梁林清直接環住了他的腰：“别走。”

傅明雪渾身僵硬，瞳仁瞪大：“你醒了。”

“剛醒。”梁林清聲音沙啞，呼吸噴灑在傅明雪耳畔，“我以為我在做夢，傅明雪，真的是你。”

梁林清幾乎是一出手就後悔了。他不該如此莽撞，但傅明雪要走，他情急之下居然伸手環住了他。

傅明雪僵住，他也僵住了。

可是手臂下的身體是如此柔軟，瘦削，不需要怎麼費力就環了過來，甚至手臂間還有空餘的距離，讓他想再用力，再環緊一些。

傅明雪一動不敢動了。兩個人大概隻有打架貼身赤膊的時候才靠這麼近過。衣料很薄，很軟，兩個人可以清楚感受到對方的溫度。

梁林清指尖泛着涼，身軀卻是火熱的，甚至讓傅明雪感覺到燙，那燙意從梁林清的身軀傳到他的身體，便不隻是燙，還帶了些無法形容的酥麻，觸電般讓人難受。

“既然不是在做夢，那先放開我。”傅明雪自他懷裡掙脫。

梁林清眸底一絲失落，松了力道，沒有強求，明明在他“睡”着的時候傅明雪還那樣溫柔體貼，現在他醒了，傅明雪卻如此冷冰冰。

他強行鎮定，腦袋微微垂着，整個人有點頹然：“抱歉，今天晚上給你添麻煩了。”

“是添了挺多麻煩的。”傅明雪明明沒有喝酒，現在也覺得熱了起來，他抱臂不愉快地盯着梁林清，從方才片刻的失神裡找回了自我，“不然我現在該在家裡溫暖的被窩裡看漫畫呢。”

梁林清也定定地看着他，酒後的臉頰浮起绯色：“你甯肯看漫畫也不肯看我？”

傅明雪不依：“胡說，我這不是來看你了嗎。”

“那你有沒有想我？”梁林清突然說。

“什麼？”傅明雪以為自己聽錯了，皺起眉，“剛說什麼？”

梁林清抿着唇，一字一頓：“那你，有沒有，想我？”

傅明雪的臉刷一下紅了。

此刻他無比慶幸卧室的燈是暖黃的暖色，讓他火熱的臉色沒那麼明顯。

他推了把梁林清的肩：“我才剛走了一天。”

梁林清本來是坐着的，被他一推，好像沒有骨頭似的，軟軟地後仰，倒了下去，陷進柔軟的被褥裡。

“可是，我很想你。”他低聲喃喃，看着頭頂不算刺眼的水晶燈，和空無一物的天花闆。

傅明雪瞪大眼，以為自己力氣太大把梁林清推倒了，他膝蓋跪上床，俯身過來查看：“梁林清，你沒事吧？”

一高一低，四目相對。

柔軟的發絲垂下來，發尾在梁林清臉上流淌，鼻腔裡闖入洗發水的馨香。

他們在彼此眼裡看到自己的倒影。

梁林清再也忍不住，單手擡起覆上傅明雪的腰，用力一攏，撐在他上方的傅明雪便失去平衡，砸進了他懷裡。

梁林清被砸地悶哼一聲，唇角卻勾起笑來，手臂愈發收緊。

傅明雪趴在他胸膛上，隔着衣料和肌膚。

是什麼在響，撲通撲通，是加速流動的血液和劇烈跳動的心髒。

又是什麼在癢，是溫熱噴灑的呼吸拂起發絲幾許，是裸露的皮膚相觸靜電一般酥麻的顫栗。

他抵着傅明雪發頂的下巴輕輕蹭了蹭，溫和的聲線和磁性的聲音自頭骨傳來。

“你頭發好香。”

傅明雪聽見有什麼“吱”了一下。

那是梁林清的話像柳葉一般在他心上劃過的聲音。

那是柳葉變成的鑰匙打開一扇門的聲音。

而在那門後千軍萬馬奔騰而過，是一片兵荒馬亂，在這個彌漫着酒氣和蘋果香的夜晚，潰不成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