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箐無動于衷,眼疾手快地将兩張符紙貼到張苒的手上。
“啊!!”
漆黑的皮肉被符紙徹底燒着,淡藍色的螢火吞噬着殘存的血肉。張苒終于放開了江倩倩,抱着自己的手指嚎叫着。
這聲音嘶啞,像砂紙摩擦的聲音,十分難聽。
“姐姐!你沒事吧!”
一股大力将江箐推開,她擡頭就看見張蔓焦急的神情。
“你們不要傷害我姐姐!”
見江箐的目光看向張苒,張蔓上前一步擋在姐姐面前,氣勢洶洶地張開雙臂看着江箐。
“小蔓,你姐姐現在已經有走火入魔的趨勢,若是被怨氣迷昏了頭,會無差别攻擊這裡所有人的。”
江倩倩捂着肩膀上不斷滲血的傷口,她的額頭已然布滿一層細密的冷汗,試圖勸張蔓别再執迷不悟下去了。
在旁邊的江箐也忍不住出聲,這對其他人不公平,并不是所有人都該承受她姐姐死去的代價。
“張蔓,這裡并不是所有人都傷害過你姐姐,你不能将對某些人的怒火發洩在我們所有人身上。”
“是啊小蔓,你把趙文說的話錄下來去報警,會有正義将他們繩之以法的。”江倩倩有些着急地給張蔓出主意。
"怨氣?"張蔓突兀地笑出聲,指尖深深掐入掌心,低垂的殘陽将她的影子拉得扭曲細長,"江小姐倒是會說漂亮話。"她從懷裡拿出一個木盒子,江倩倩一眼便認出那是她們在儲物間發現的骨灰盒,"當年我捧着這盒子在律所門口下跪時,怎麼沒人提正義兩個字?"
"我們可以幫你聯系媒體..."江倩倩話音未落就被尖利的嗤笑打斷。
"媒體?"張蔓的指甲在骨灰盒上刮出刺耳聲響,她突然掀開盒蓋,細白粉末随着動作揚起細小的塵霧,"我姐火化那天,三十八度高溫,我抱着這盒子在我姐的公司門口站了六個小時。"
她神經質地撚着骨灰,看着細沙從指縫漏下,"那些記者像嗅到血的野狗,跟我拍着胸脯保證一定會将我姐的冤屈昭告天下。可第二天的報道全是李升新劇的通稿,江小姐不妨猜猜這又是誰的手筆"
“我怨啊,我當時才十五歲,警察突然通知我去警局确認我姐的屍體,”張蔓哽咽着,她的眼眶通紅表情有些癫狂,“我看着躺在停屍間的那具屍體簡直不敢相信,前幾天還笑着跟我說話的姐姐,現在渾身刀痕被人打得面目全非躺在那裡。”
“我看着她手腕上的胎記,多麼希望那是假的,躺在那裡的不是我姐姐。”
多少個午夜夢回,張蔓都能夢見姐姐死前的慘狀,這仇恨如同跗骨之疽讓她難以入睡深深刻進了她的骨血裡。
“我的姐姐,喜歡給我買好看裙子,會給我煮面的姐姐,那麼美麗的人現在就變成瓷壇子裡一捧灰。”
張蔓跪在地上,淚水打濕了她的臉頰,表情卻是十成的扭曲:“我抱着我姐的骨灰盒找遍了整個城市,所有律師聽見要告的是張老闆沒有一個願意幫我。”
“李升因為那部電視劇火了,又有張老闆的資源一時間混得如日中天。可是我姐姐呢,不知情地淪為了他們的一個人情,賠了人又丢了命。”
“你叫我放過他們,那誰來放過我們?”
一柄小刀飛來,張蔓竟不知何時藏在口袋裡趁其不備丢了出來,鋒利的刀刃讓江箐猝不及防伸出胳膊來阻擋,劃出一個半米長的傷口。
鮮血順着小臂流了下來,血液浸滿每一個毛孔。江倩倩想上前查看江箐的傷勢,卻牽扯到傷口又倒吸了口冷氣。
張蔓右手拿着把小刀,刀尖直抵江箐面門,“收收你們可憐的善心吧,太晚了。”
“不要!”江倩倩想沖上去阻止她,卻被張苒攔住,一人一鬼再次打了起來,滔天的妖氣和鬼氣混作一團,擋住了大半月光。
“惡鬼在人間作惡,就算我不管也會有人來管。”江箐看着張蔓突然開口道。
“無所謂,來一個我殺一個。”
張蔓此時已經聽不進去任何話,眼中猩紅一片,幾近魔障。
“你殺得了一個,倘若一群人來呢?到時候你姐姐身上的血債,到下面去立刻就會打入十八層地獄,受刑千年。”
“你什麼意思?”張蔓的語氣中帶着遲疑,态度逐漸松動。
“你姐姐現在殺的都是惡人,是給自己報仇,要是再傷害無辜人那罪要翻上幾番了。不如我們聯手幫你姐姐超度,到時候我再去城隍廟上表說明你姐姐的情況,下面自會寬大處理。”
“這……”
“我是受過箓的道士,既能除妖也能為鬼鳴不平。”江箐此時恨不得把自己的道士證和法箓掏出來給張蔓看,從沒有一刻讓她覺得當道士還能保命。
“我對天發誓,等我出去了一定去城隍廟上表為你姐姐鳴冤屈。”見張蔓此時已經半信半疑,江箐連忙伸出三根手指保證。
“真的?”
“不真你現在捅死我。”認真的語氣讓張蔓拿刀的手有些顫抖,她想,姐姐這輩子這麼苦現在又因為她在人間徘徊,合該早點入輪回免受怨氣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