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箐身形如燕,率先跑到一弟子身前,淡藍色的炁在掌心凝聚化作兩枚晶瑩剔透的珠子。
“去!”她輕喝一聲,珠子從手心飛出,打在那人的委中穴和環跳穴。
“呃啊……”劇烈的沖擊讓那人的雙腿瞬間酸軟,整個人身形一頓,随後膝蓋不受控制地向前彎曲,身體像斷了線的木偶一般向後倒去。她的表情帶着幾分茫然,嘴裡含糊叫了幾聲便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砰砰。”
劍鞘打在身體上的聲音從旁邊傳來,隻見蔣代雙站在人群中,刻着繁瑣花紋的劍鞘被她握在手裡,眼神在目标的身上來回移動,專門挑選幾個好下手還不會太傷到人的位置敲下去。
這謹慎的動作,這堅定的眼神,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地裡拔禾苗旁邊的雜草,生怕不小心薅到其他農作物。
江倩倩仗着自己有長鞭,用鞭子甩在追着自己跑的弟子腳下,然後用力一扯,剛剛還追着她要啃上兩口的“小灰人”頓時嘩啦啦地絆倒一片。她叉着腰站在前面,看着躺在地上的“小灰人”表情得意:“接着來追我啊,怎麼不追了。”
三人配合默契,不過一炷香工夫,禁地内中蠱的弟子已倒了大半。橫七豎八的身影間,隻剩下零星的幾個還在搖搖晃晃地掙紮。
“小友們,看那裡。”
餘楚嚴聲音低沉,臉色冷得仿佛覆上一層三月冰霜,她緩緩伸出手,指尖所指之處,遠處的山路上塵土飛揚。
修行人目力極佳,剩下的三人順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隻見那揚起的灰塵下,數十名身中蠱蟲的弟子步伐踉跄,眼神空洞,皮膚下布滿蠕動的青灰色紋路。至于那些紋路是什麼,答案不言而喻。江箐仔細觀察,發現這些人腳步虛浮,像是被某種無形的線牽引着,搖搖晃晃地往禁地走來。
“糟了,中蠱的人遠比我們想象的多。”江倩倩皺着眉頭,旁邊三人的臉色随着她的話變得越來越難看。餘楚嚴捂住手臂上厚厚的繃帶,此時她的臉色比之前更加蒼白,嘴唇因為缺水翹起死皮。她的傷口因為剛才劇烈打鬥早就再一次撕裂開,正不斷往外滲着血,在白色的繃帶上暈開一朵朵血梅。
她擡起頭,下颌緊繃着,手指深深地攥緊手中的劍柄。天機返生玉就在這把劍的劍柄上,她不能再一次眼睜睜地看着它被無上蠱教的人奪走了。
“還要接着打嗎,掌門?”葉洺的聲音從她們身後傳來,江箐轉過頭,看見葉洺站在幾丈外的斷壁殘垣上,嘴唇随着她的聲音一張一合。那聲音帶着蠱惑人心的韻律,勸餘楚嚴盡早交出剩下的半塊天機返生玉。
“隻要你們交出剩下半塊天機返生玉,我立刻命令蟲母自爆,所有中了蠱的蜀山弟子都會得救。”葉洺輕輕晃動着手腕上的項鍊,上面的紫水晶也随着她的動作微微轉動。那水晶在月色下折射出妖冶的光芒,紫中透紅,宛如凝固的血滴。每一次晃動,都仿佛有無數細小的蟲影在其中遊走。
風大了,遠處的山巒被夜色浸染,映出深深淺淺的水墨痕迹。餘楚嚴站在禁地前,一身玄青色衣袍幾乎與黑夜融為一體,腰間的掌門令牌随着風輕輕晃動,木制的令牌早就破損嚴重,邊框不斷修補加固。
“我蜀山一派自建派以來,衣求蔽體,食求果腹,不得嬌奢浪費。所有蜀山弟子,持劍護道,行走世間,不貪不取。”
這聲音不大,卻如同悶雷在寂靜的黑夜乍起,餘楚嚴一字一句,說得很慢,像是講給在場的其他人,又像是講給自己聽。
“每一任蜀山掌門都必須恪守門規,終身不得離開蜀山,死後将屍骨埋在禁地内繼續滋養蜀山靈氣。”
她看着不遠處不斷走近的人群,閉上眼睛,将玄鐵劍橫在身前,厲聲說道:“今天,我蜀山派第一百零五任掌門餘楚嚴,在此立誓——”
“凡我蜀山弟子,生,我護其周全。死,我為其斂骨。”
“謹遵此誓,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