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樹林後,秦璟沅觀察着周圍的樹種,發現全部都是秋茄樹。這種樹正好長在海灘旁邊的潮間帶,樹枝的質地相對疏松,很适合點燃。
他一言不發地俯下身,開始尋找地上掉落的幹樹枝。看見秦璟沅的動作,南硯和蘇弘嘉也很快明白過來,跟着收集起枝葉,用作晚上的生火。
趁樹枝被暴雨打濕前。
“诶,這個就是旗子吧!”
灌木叢旁邊的南硯,從裡面掏出了一面白色的小旗子,上面标了數字“1”,意味着這是最簡單的顔色。
“秦哥,你頭頂還有面黃色的。”
節目組臨走前,人性化地給他們每個人留下了一個黑色挎包。因為韓睿霖提前離開,他的那隻也挂在秦璟沅的身上。
敞開挎包的拉鍊,他将手裡的樹枝枯葉塞進去。活動了一下身體,秦璟沅微微屈膝,雙腿猛地發力。長臂一伸,便精準地夠到了頭頂垂下的一根藤蔓。
掌心突然傳來細密的疼,這藤上有小刺。如果秦璟沅強行将它扯下來,免不了會流血。
這種還未安妥的情況下,受傷會很麻煩。
因此,秦璟沅沒有扭頭,伸出了空着的左手,想要說些什麼。可他開口之前,就接到了一把匕首。
蘇弘嘉和他之間竟出奇得默契。
割斷那根藤蔓後,秦璟沅将上面綁着的那面黃色的2分旗子取下來。順手就将藤上的小刺,用匕首削幹淨了。
他扯了扯,發現藤蔓的韌性很不錯,可以當繩子用。
“你們去找些食物,我來準備鑽木的工具。”
秋茄樹的木材屬于硬木,隻适合做鑽闆。為了提高鑽木取火的成功率,鑽杆需要用軟木,還得找一些易燃的引火物。
“秦哥,讓我去找吧,我對木材很熟悉。”
說話的是南硯。他在看見蘇弘嘉和秦璟沅兩人之間的默契後,就一直想要發揮出自己的價值,不想當韓睿霖口中拖後腿的那個。
見秦璟沅一時沒說話,南硯慌張地補充道:“我是做雕刻的,所以需要了解不同木材的硬度。而且到時候,鑽闆也可以讓我來刻。”
對上那雙因為急切而瞪大的杏眼,秦璟沅點了點頭,表示了許可。
“之後在這裡集合。”
将黃色的旗子插進腳下的土裡,秦璟沅示意分頭行動來提高效率後,就一個人朝着左邊走去。
突然,他停住腳步。耳邊枝葉摩擦的“唰唰”聲,卻沒有停止。
有東西在附近,而且聽這動靜間隔時間,應該是小型的動物在移動。
看來今晚有肉了。
他盡量放輕腳步,慢悠悠地用目光搜尋着。果然,草叢裡有隻褐色皮毛的野兔,正在低頭專注地啃食着新鮮的草葉。
拿出包裡的那根藤蔓,秦璟沅混着樹枝做了個簡易的套索工具。安靜地繞到野兔的後方,他找準時機,迅速地抛出了手中的套索。
然而那兔子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異動,恰好向右邊跳了幾步,落空了。
微微下蹲,秦璟沅用灌木叢遮掩着自己的身形。野兔警惕地左右擺動腦袋,發現沒有危險,像是舍不得那叢難得的嫩草,又返了回去。
畢竟現在這個季節,大部分草都開始有了幹枯之勢。
是隻挑食的兔子呢,壞習慣可不能要,會丢命的。
在失手的瞬間,秦璟沅就迅速收回了套索,又繼續耐心地等待着。
直到發現野兔有離開的念頭,在它躍起的刹那,秦璟沅抓住機會用力一甩,恰好套住了兔子肥碩的後腿。
褐色野兔拼命掙紮,發出了尖銳叫聲。最後那聲音,漸漸消失在空氣中。秦璟沅收回匕首,随手甩掉刀槽中的血,抓住兔子的後脖頸提了起來。
剛才削完藤蔓上的刺,秦璟沅就忘記把匕首還給蘇弘嘉了。不過,對方居然也一直沒有提。這種情況下,自己唯一的東西借給别人用,怎麼會忘記要呢?
看來,不僅僅是話少,這家夥連要回自己的東西都不敢。
掐着野兔的脖子,秦璟沅等到血全部放幹後,便拍掉西褲表面沾到的草屑。除了襯衫皺了些,他的身上看起來依舊整潔幹淨。
事實上,這還是秦璟沅第一次抓兔,之前有的都是理論知識。多虧了老闆娘雇傭自己,不然十幾歲的他,可能就要提早實踐捕獵了。
在這之後,秦璟沅又找到了一棵柑橘樹。他懷疑節目組是特意挑選了這個海島,上面的植被格外豐富。
是求生初期的簡易難度嗎?
(導演:拜托,我這是個戀綜啊!)
在旁邊撿了根較長的樹枝,秦璟沅朝着綴滿果實的枝桠揮去,一顆顆黃澄澄的柑橘滾落到草地上。
帶着那隻野兔和橘子,他回到了原來的那片秋茄林。在他之前,南硯和蘇弘嘉兩人已經回來,正蹲在地上整理物資。
除了生火必備的枝葉和木材,還有一些紅色的漿果與野苋菜。
“秦哥,我在東邊找到了一個山洞。”
見秦璟沅回來,南硯立刻站起身,帶着手中那枚飽滿的漿果跑了過來。他一邊說,一邊将果子在衣服上擦了擦,獻殷勤似的遞給秦璟沅。
看見男人右手提着的野兔,他興奮得眼睛都亮了:
“哇,秦哥你好厲害啊,我還以為今天得吃素了呢!”
其實,那個山洞是蘇弘嘉找到的。
被南硯搶了功勞,他也沒有吭聲,隻是沉默地打量着秦璟沅,見他身上沒什麼明顯的傷口,就轉頭繼續整理剛才找到的東西。
拒絕了南硯的漿果,秦璟沅走到蘇弘嘉身旁,将匕首遞給他,低聲道:
“謝了。”
言罷,他還随手抛了一枚橘子過去。
蘇弘嘉蹲在地上,擡手就接住了。順着身旁那雙修長的腿望上去,他發現對方那雙狹長的琥珀色眼睛,正漫不經心地盯着自己的臉瞧。
條件反射地低頭遮擋,蘇弘嘉不自覺用手指摩挲着果實光滑的表皮,嘴裡卻硬邦邦地吐了兩個字:
“不用。”
無言的寂靜突然将他吞噬,蘇弘嘉的心沉了下去。
明明上這個節目,就是想要重新開始的。
可他每次想起臉上的疤痕,自卑就像是一隻貪婪的猛獸,瘋狂蠶食着他所有的渴望與勇氣。
蘇弘嘉不是正常退伍的,而是身上的傷,已經不允許他繼續穿着那身迷彩作戰服了。
可他這還是最好的結局。而他的隊員們,則永遠埋在了那片黃土坡上,連完整的屍/體都找不回來。
是他的錯。
現在,他竟然妄圖埋葬過去,獲得新生。或許,自己根本沒有任何資格吧。
“山洞在哪兒?”
過了片刻,空氣中傳來男人低沉的嗓音,混合着柑橘清爽的芬芳,将蘇弘嘉的思緒從灰暗的記憶裡拉了出來。他忍不住再次擡起了頭。
他是又回到了那個人的身邊嗎?
結果,蘇弘嘉再次對上了那雙淡漠的眼。
男人竟然是在問他。
從始至終,對方的眼睛都在注視着他。這個想法,讓蘇弘嘉的心髒倏然加速地跳動起來,攥着的那枚柑橘,似乎快要灼傷掌心的繭。
他的餘光裡,秦璟沅身後的長發男人,表情變得有些難看。手裡的漿果被擠壓着,淌出紫紅色的汁水,順着白皙的手指“滴滴嗒嗒”地落在地上,滲進土裡。
站起身,蘇弘嘉将所有的東西用挎包裝好,沒有再看一眼南硯的表情,默默地開始帶路。
那顆柑橘則被他小心地捧着,仿佛是顆易碎的橙色寶石。
繼續提着那隻兔子,秦璟沅不動聲色地瞥了眼跟在自己身旁的南硯。對方正慢悠悠地用白T的衣擺,擦着自己沾滿漿果汁的手,臉龐被樹影擋住,表情看不分明。
在分頭行動前,秦璟沅清楚地記得南硯去的方向,是西邊。而東邊則是蘇弘嘉負責的。
所以他一聽就知道這山洞,到底是誰找到的。不過,南硯到底有什麼必要撒謊呢?對于這人莫名其妙的殷勤,秦璟沅表示很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