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他是擔心自己被撇下,那絕對是多想了。秦璟沅一般不會主動嫌棄别人沒用,隻要不妨礙他,随便當個花瓶都可以。
而另外一個蘇弘嘉,則是半天打不出一個響兒來,任由南硯搶功勞。現在看來,這個隊伍裡貌似沒有特别正常的人。
算了,這倆人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下一次,秦璟沅不打算再多管。
跟着蘇弘嘉來到那個山洞前,拂開擋在洞前的藤蔓與枝葉,三人不約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南硯彎腰走進去,伸出手臂比劃了一下,面色奇怪地說:
“除去火堆的位置,應該勉強能避雨。”
如果他們擠一擠的話。
當時蘇弘嘉隻是遠遠看到了這個山洞,就帶着手上的物資回了集合點,沒有靠近細看。
沒想到這個洞會如此狹窄,倒是不用擔心會是猛獸的巢穴了。
這個時候,天色已經昏暗了下來。鉛灰色的濃雲,嚴嚴實實地遮住了原本的烈日。風在枝葉間流竄,空氣也開始變得潮濕起來。
“算了,明天再換地方。”
抛下這句話,秦璟沅率先俯身進了山洞。等到南硯與蘇弘嘉合作将火堆生起後,外面恰好傳來了雨水與樹葉碰撞的“噼啪”聲。
轉眼間,雨幕如注,幾乎都濺到了秦璟沅的眼鏡上。見到這一幕,坐在他身旁的蘇弘嘉,微不可察地挪動身體,替他遮住了大片的風雨。
因為有處理野物的經驗,他一言不發地接過了秦璟沅手中的兔子,并順勢坐到他的側邊,導緻南硯隻好坐到對面。
此時,狹小逼仄的山洞裡,他們兩人的大腿正緊緊貼在一起。随着蘇弘嘉使用匕首的動作,他們的手臂也在不斷地摩擦。
因為穿的是短袖,男人黑色襯衫的布料,便貼着蘇弘嘉裸露的臂膀。冰涼的觸感順着他的皮肉,直直地蹿進他的心裡,燃起了一小片灼熱。
握着匕首的手,顫了顫。
然而,秦璟沅神态自若,仿若未覺。他擡手摘下眼鏡,用口袋裡的手帕緩慢地擦拭鏡片。
在火光的映照下,男人渾身披上了一層柔和的橘色薄紗。沒了眼鏡的遮擋,原本冷峻的眉眼,似乎也被火堆的溫度融化了。
纖長的睫羽半垂着,光影明滅間,竟無端變得有些溫柔。令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卻又徒生怯意。
這一抹不期然的景色,恰好落入了兩人的眼中。與此同時,還有隐隐的肉焦味。
“發什麼呆?”
奪過蘇弘嘉手中串着兔肉的細枝,秦璟沅有些無語。他隻是一時沒看住,怎麼唯一的葷菜都要烤焦了?
固定着一個地方烤,都不帶動一下,搞得其他地方的肉,還是生的。
唉,真是不靠譜。
手指被碰到了。
蘇弘嘉闆着一張臉,朝着火堆裡丢了幾把草屑。
男人烤肉的動作看起來很熟練,還從挎包裡掏出了幾串野胡椒。這是秦璟沅在回來的路上,偶然發現的。
“秦哥,你很擅長做這些嗎?”
自從先前被秦璟沅無聲地拆穿謊言,南硯一直就沒敢再主動搭話。聞到噴香的肉味,他終于忍不住了,小心地試探着問道。
“算是。”
畢竟他從初三起,就是一個人生活。為了省錢,秦璟沅每天會提早一個小時起床,在上學前去菜場和大媽們一起買菜,然後自己做飯。
見秦璟沅回應了自己,南硯又恢複了元氣,眼睛亮亮地盯着他,繼續發起話題:
“那秦哥你是做什麼工作的呢?”
“每天幫忙劃分夫妻财産。”
就他最近的委托類型,基本是如此。
而聽到秦璟沅回答的南硯,一時有點沒反應過來,懵懵地重複道:
“劃分,夫妻财産?”
“噗哈哈哈,原來是律師啊!”
沒想到秦哥還有些冷幽默在身上,南硯笑彎了眼,臉頰露出一個甜甜的酒窩。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當然,全靠南硯主動。
而蘇弘嘉默默地又往火堆裡扔了把草,火突然變得超級旺,外焰差點燒到對面的南硯。
還在甜笑的南硯:?可惡的石頭男,故意的吧。
兔肉正好烤完了,秦璟沅看了眼帶血的匕首,打算直接上手撕。結果,樹枝被蘇弘嘉拿了回去。
他手上的皮厚,還很糙,根本不怕燙。而秦律師五指修長,皮膚看起來很薄,指尖還隐約透着淡淡的粉色。
是雙需要保護的手。
在蘇弘嘉的眼裡,秦璟沅整個人都像是帶上了柔光特效,無一處不完美。然而,經常給自己做飯的秦律師,手上的皮膚根本細膩不到哪裡去。
甚至還有一些陳年刀痕,隻是淺得看不太清。沒有人,是一開始就會下廚的。
将之前烤焦的那塊肉撕給自己,蘇弘嘉特意留了裡脊和腿部的肉,用洗幹淨的樹葉裹着,遞給秦璟沅。
然後,南硯分到了一個兔屁/股。
發現蘇弘嘉的做法,秦璟沅有些忍俊不禁,唇角輕揚,露出一絲笑意。啧,這大塊頭看起來默不作聲,原來還是個記仇的主啊。
他這一笑,如春風拂過寒潭,泛起陣陣漣漪。連南硯都瞬間忘記了生氣,眨巴着眼睛,低頭乖巧地啃着兔屁/股肉。
因為秦律師好像挺開心。
這下子,倒直接把蘇弘嘉笑得偏過了頭,麥色的皮膚有些泛紅。三人之間的距離,也在無形間拉近了。
“好吃嗎?”
慢條斯理地吃着手中的兔肉,秦璟沅挑眉朝對面的南硯問道。兔屁/股還吃得這麼香?整得滿臉是油。
“唔,好好,好好次!”
南硯向來嘴挑,本以為兔屁/股的肉會很油膩,可入口後,外層的脂肪瞬間在舌尖化開。緊接着便是緊緻的瘦肉,極富嚼勁,摻着胡椒的麻,别有一番風味。
秦律師的手藝絕了!
當初,吃到秦璟沅做的飯後,老闆娘便再也沒獻過醜了,每天來他家蹭飯,帶夥食費的那種。
身旁的蘇弘嘉雖沒被問,但仍小聲地誇了句:
“好吃,很厲害。”
對于他們的誇贊,秦璟沅欣然接受,表情也柔和了些。
在幾人和諧幹飯時,另一邊的韓睿霖隻覺得有時候,人倒黴起來連喝涼水都塞牙縫。
狂風呼嘯,暴雨激起地上泥浪。
第n次繞過面前的樹,韓睿霖眯着眼,勉強在黑夜中辨别着障礙。幸虧他夜視能力還不錯,不然早就一頭撞樹上了。
一邊跑,他一邊扭頭看了眼。
那頭兇神惡煞的野豬,還在他身後橫沖直撞。直接無視一切地形,像是一輛巨型坦克,死命地追着他不放。
該死啊啊啊——至于嗎,不就是吃了它的崽子嗎?都不停歇地追了他半個小時了。
現在,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裡。
雨水被風裹挾着,打在韓睿霖的眼球上,刺得他不自覺閉上眼。在這種惡劣的情況下,他好幾次是靠着走位,才避開了野豬沖撞。
可韓睿霖的體力在這一追逐的過程中,也快要耗盡。可惡,要是有趁手的武器,老子早幹掉它了。
心裡惡狠狠地想着,他的腳下卻一滑,一個踉跄就要倒地。
完了,難道他就要被一頭豬踩死了嗎?
他才二十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