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宣布了問答比賽的獲勝者後,秦璟沅和南硯手中的箱子,傳來“咔哒”一聲,鎖掉到了地上。
翻開箱蓋,秦璟沅拿出了一大把黑色的零件,機架、電機、螺旋槳......還有螺絲刀和焊接工具。
打量着手裡的機架部件,秦璟沅知道節目組為他們提供的方法是什麼了。那就是化身電工,現場組裝這架無人機。操控無人機機身上的機械臂來跨越沼澤,取到旗幟。
隻是秦璟沅之前從沒接觸過這類東西,理論知識也停留在高中的物理課上。如果有說明書,那他還能嘗試一下。
“相互之間,允許提供幫助。”
就在秦璟沅打算自己現場研究時,地上那個鎖頭裡,再次傳來幕後工作人員的聲音。
另一個大島上,導演滿意地朝那個自發提醒的員工點點頭,這就是他想要的。他的面前,正癱着幾份資料,上面清晰地顯示了四位嘉賓的個人愛好。
在南硯的那一欄後面,寫了幾個字:組裝機械。當時,一看到他的愛好,導演的腦子裡就冒出了點子。
如此反差的愛好,必須讓人在節目裡表現出來,最好還要能讓他與其他嘉賓産生互動。
隻要能夠相互幫助,無論問答比賽最後的獲勝者中有沒有南硯,隻要他有心,絕對能發揮作用。
現在的局面,對導演來說,無比完美。因為南硯對秦璟沅表現出了明顯的興趣,和韓睿霖之間的關系也很僵硬。
如他所料,看見箱子裡的零件時,南硯的眼睛瞬間亮了。他行李裡的那些寶貝,就是各種機械。
為了鍛煉手指的靈活度,南硯經常會組裝一些極為複雜的機械零件。而不同類型的無人機,他已經裝過不下十遍。對于其中的構造,南硯可謂是了如指掌。
他摩挲着手裡光滑的機身,餘光悄悄地飄向秦璟沅那邊。發現對方正随手擺弄着地上的零件,一時沒有其他動作,便喜悅地抿起唇。
聽到工作人員的提示,南硯沒有猶豫,抱着懷裡的箱子跑到秦璟沅的身後。他蹲下身,用指尖輕輕碰了碰面前人的肩膀,小聲道:
“秦哥。”
“嗯?”
感受到南硯的動作,秦璟沅沒有轉身,低低發出一個鼻音以作回應。他的眼睛仍專注地觀察着,每個零件之間的關系。
就算節目組這麼說,他也習慣性地不去依靠别人,而是憑借自己的能力。
剛才韓睿霖想要來幫忙,結果他明顯也是個門外漢。沒有章法的情況下,隻會添亂,被秦璟沅一個眼刀趕到旁邊去了。此時,韓睿霖正臭着一張臉,注視着這邊。
更準确來說,是在南硯的手指碰到秦璟沅的肩膀時,韓睿霖的表情才變臭的。偏偏他毫不自知,隻覺得是對方和他相性不合,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完全無視背後刀鋒似的目光,南硯微笑着點了點秦璟沅手中的零件,語氣柔和:
“這個,我還挺擅長的。請問,我可以幫助你嗎?”
終于,秦璟沅偏過頭。他看了眼南硯手中的箱子,挑眉問道:
“你自己不先弄好?”
倒是先來幫他了,這麼熱心。
“...沒關系,我,我不着急,還是先替你裝好吧。”
近距離對上那張臉,南硯的心口滞了一瞬。他不動聲色地垂下眼睫,緩和着自己的呼吸,保持聲音的穩定。
這還是他們兩人第一次靠這麼近。
對方的呼吸,幾乎都打在了南硯的唇上,仿佛是被昨夜的火星灼傷了。直到現在,那麻麻的疼才擴散開來。
而秦璟沅完全沒注意到,已經重新轉回身。他思索片刻,指節推了推鼻梁上的鏡框,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先裝,我看一遍。”
他打算趁此機會,拓寬一下自己的業務能力,以後說不定也能成為個财路。
沒能獲得手把手教學的機會,南硯暗自小小遺憾了一把。不過,能在秦璟沅的面前展現自己,已經很好了。
瞧瞧,有的人嫉妒得都要吐毒汁了。
捏碎了掌心裡的一枚果子,韓睿霖皺眉甩了甩手。指尖黏黏哒哒的,難受極了。可這完全比不過他現在的心情。
别以為他剛才沒看見,那個家夥在秦璟沅轉回身後,就朝自己這邊抛來一個頗為得意的眼神,似乎在說:
啧啧,你不行啊。
該死的,他為什麼沒有去學這玩意兒。如果他會,現在哪裡還輪得到南硯在這裡炫耀。
剛才秦璟沅的目光,赤/裸/裸地紮在韓睿霖的心頭。盡管男人沒有表露出任何嫌棄的意思,隻是很淡地掃了他一眼。
可韓睿霖卻覺得無比愧疚,甚至開始反思自己,當時學生社團的時候,應該要報更多的。
秦璟沅一邊記着南硯組裝的步驟,一邊将地上的零件,按照連接順序依次擺放好。
他根本沒心思去關注其他人的鬥争,滿心滿眼都是沼澤對面的旗子。節目組花了這麼大心力,應該是個高分旗。
指尖不小心觸到了另一個人的,秦璟沅擡眸,就見蘇弘嘉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的身側,将下一樣東西遞到他手裡。
兩人無言地對視片刻,又不約而同地低下了頭。
正如之前,蘇弘嘉能以最恰當的時機,在秦璟沅伸出手的那一刻,就将匕首遞過去那樣。
他們之間有種詭異的默契。
或者說,是因為蘇弘嘉格外擅長察言觀色,才能人為地制造這種默契。
“連接電調的時候,要把這三根線連到電機上。然後把這根電源線和電池連上。這根是信号線,需要和飛控闆相接。
就是這個。”
像是怕秦璟沅看不清楚,南硯每完成一步,都會進行講解。他展示着手中不同的線,耐心地放慢自己組裝的動作,随後又拿起那塊飛控闆晃了晃。
完成組裝後,南硯拿起遙控器,開啟電源。無人機上的指示燈依次亮起,底下的機械臂也微微擺動。
整個過程,挑不出毛病。
即使是韓睿霖,也不得不承認,南硯在這個方面确實專業。他不是那種會因為自己的偏見,而無腦貶低對方的人。
昨天的時候,他還沒有看見南硯的能力,自然就情緒上頭,随便噴人了。
當然,一碼歸一碼。
他可還沒忘記剛才,南硯那個得意的目光。韓睿霖也是個非常記仇的人。
“秦哥,怎麼樣?”
一雙清澈明亮的杏眼,此刻正緊緊盯着面前的男人,眼角眉梢都閃爍着期待的星芒。
本打算開始動手的秦璟沅,聞言分了些神。他瞥了眼南硯的表情,随意地誇道:
“不錯。”
“能不能,再多誇誇我呢?”
手指揪着馬甲的邊緣,南硯鼓起勇氣,再次祈求地眨眨眼。
這麼缺人誇麼?
單手擺弄着地上的零件,秦璟沅從挎包裡掏出一串紅得發紫的桑果,抛到身後,被南硯慌張地接住了。
“拿着。”
口頭上的誇獎,怎麼抵得過物質上的獎勵呢?至少秦璟沅覺得與其讓向恒誇他,還不如給他提獎金。
在節目上,最重要的是積分旗。
這個就别想了,秦璟沅是不會給的。其次,就是食物。畢竟吃飽了,才能有力氣找旗子。
觸到桑果的刹那,南硯的手指微微顫了顫。他旋即收緊指尖,将它小心翼翼地攏在掌心。
低下頭,南硯用鼻尖輕觸那飽滿的果實,深深吸了一口氣。凝結了所有秋霜的甜,在他的鼻腔裡肆意地流淌。
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揚,南硯細細打量着秦璟沅的側臉,小聲嘟囔着:
“這樣好看,肯定很甜。”
不知是在說桑果,還是别的什麼。
确實,這桑果甜得秦璟沅牙疼。隻是吃了幾顆,他就收回了包裡。
在沒有水的情況下,實在是太膩。
将無人機的主體機架穩穩固定住,秦璟沅的動作沒有一絲猶疑。剛才的所有步驟,在他的腦海裡清晰地呈現着。
若不是有着過目不忘的本領,秦璟沅不可能在15歲時,就能将刑法和民法典一字不漏地背出來。
等秦璟沅拿起電烙鐵,準備焊接時,韓睿霖終于忍不住擠到了他和蘇弘嘉之間。
那些桑果,是自己替秦璟沅在林子裡找了好久才摘到的。
但是,他就這樣輕易地給了别人。
南硯臉上的笑容,刺目得像是眼球上硌着的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