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晙不善于同比他小許多歲的人打交道,更何況是個女生。有個賀旻在場,輕松許多。
“哥。”賀旻看到賀晙從更衣室出來,叫住了他。
賀晙在戴手套,頭也沒擡。
“林小姐也太小了吧。比我還小五歲。”賀旻今年二十三歲,大學畢業後到處旅居。這次被兩個哥哥拉過來做片綠葉。但她發現“花骨朵”太小了,讓她有些後怕。“你總不會讓我和她談吧?”她知道她親哥的德行,第一位女朋友紀婉清,他總共隻見過一面,後續的戀愛互動全部交給他的生活助理。從沒見過有這樣談戀愛的。要不是錢給到位,兩個月後就被分手的紀小姐不得把賀家鬧上熱搜?
賀晙戴好手套,睨了一眼這個笨蛋妹妹。若非眼鏡片擋着,冷光都要沖出來令人感冒。
“就見一面,給大嫂一個面子就行了。”
賀旻拍了拍胸口,做勢松了一口氣。
賀晙不喜歡騎馬。他騎上一匹,跑了兩圈就下來了。
遠處的林小姐被賀旻逗得咯咯大笑。他便過去打了個招呼。三人随意聊了點内容,他就借口有事,讓賀旻陪着了。
林小姐沒見過這樣來相親的,張嘴還想叫住賀晙,一旁的賀旻拉住她,問她要不要看她養的馬。
“我的小馬漂亮極了。”
到底是年輕的女孩子,有好玩的就被吸引了過去,忘卻了家中父母的交代。等她看了馬,賀晙早已不見蹤影。
賀晙在俱樂部的休息室呆了會兒,司機才開着車姗姗來遲。上了車他就問了原因。
“抱歉老闆,周姨讓我去一農戶家。”生活助理肅麗解釋說,她去買了隻烏雞。
又是烏雞……
賀晙皺了下眉,又問起肅麗懷孕四個月,害喜好點了沒。
“已經好多了。我能勝任工作。”肅麗坐在副駕,稍微扭頭朝她的老闆說。
“那烏雞給你吃吧。”賀晙随手拿起平闆,點開看郵件。
肅麗回說周姨特意交代了,買給範小姐的。她要是拿去了,不好和周姨交代。
賀晙沒接話,車内的空氣冷了一冷。
肅麗知道她這個老闆寡言少語,不接話就是沒必要繼續。她即時打了個電話給周姨,說晚上老闆不吃烏雞了。
“嗯,不吃了。包括範小姐也是。”肅麗挂了電話,車後座的人有些許動作,衣服的摩擦聲讓她屏息了一下。靜等老闆發指令。不過許久也沒聽到他的聲音。肅麗收起了手頭的辦公用品。
車快行駛到H大。今天是周六,雖然是下周才有個公司招聘會,但賀晙堅持要提前過來看看。
這事原本是另一個負責工作日程的秘書來經辦,而且也不用總裁親自來。但賀晙在走出俱樂部的時候,一時興起,緻電了H大的相關人員,說要過去看看場地。
賀晙做事經常這樣出其不意。有時候半夜還會開個跨國線上會議,隻因一個小事情沒有處理好。他對工作上的一些細節特别的在意。連肅麗都認為太吹毛求疵。可他能用幾年時間,接過集團的負資産,擴張到海外上市,這起死回生的本事,還是令人敬佩。不能因為他工作中求全責備,而批判他這人太龜毛。
車行駛到H大的一個側門。門隻開了個小門,車輛無法進去。或許是因為周六,沒有值班人員。司機便想調轉車頭,往學校正大門去。
正在調車頭時,賀晙讓司機靠邊停一下。
黑色轎車緩緩靠邊。
司機和肅麗對視了一眼。兩人同時看車中的後視鏡。
賀晙放下了手中的平闆,還是端坐着,褲子上兩道淺淺的褶皺和剛上車時一樣沒有變化。他轉頭看向車外,因有眼鏡片擋着,肅麗不知道他的眼珠朝向哪。她順着他臉的角度,轉頭往同個方向擴大範圍搜尋一番,并沒有看到值得提取的有用消息。
約莫過了五分鐘。賀晙重新讓司機開車。說不用去看招聘場地了,直接回公司。
回到辦公室,肅麗照例泡了紅茶端進來。她覺得一定是馬術俱樂部裡發生了什麼事。當然那是他的私事,隻要賀晙不提,她隻要做好自己的份内工作,不該問的不要問。
“肅麗。”賀晙微微低着頭,手裡拿着那杯茶,輕輕磕了磕骨瓷杯的邊緣,發出了幽微的震顫。“兩周前的周六,思雨和我提了分手。”
肅麗聽了站住。
賀晙摘下眼鏡,他的目光空洞地落在茶杯前的虛無空間裡。杯中的氤氲在慢慢升騰,就像那天他聽到“分手”兩個字後産生的腦霧。
虛幻,不真實。
對于虛幻和不真實的場景,他曆來是不會承認的。所以他認為那次隻是範思雨鬧個小脾氣。兩年的戀愛期間,範思雨和他鬧過兩次脾氣。他認為這是第三次。以前聽妹妹賀旻在電話裡和男朋友吵架,都是以分手來威脅。他隻當範思雨也是如此。
可今天下午,他在H大的側門,見到範思雨親切地同那個男人打招呼,笑意晏晏的模樣,像極了當初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情景。更何況,她還穿上了兩人第一次碰到時的高領針織毛衣。
很鮮豔的明黃。襯得她像朝霞中的雲彩,奪人眼目。
“當然,我沒同意。”他的聲音像是說給自己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