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晙不出言,隻颔首。
“她這次去不了德國,不是我,是學院裡的決定。”
賀晙再次颔首。他不來這裡還不知道範思雨的交換項目告吹了。
“我也很抱歉,她挺傷心的。你見到她了安慰安慰。”尹牧歌說完,又說抱歉,他們兩人可能不見面。又用話蓋住前面的事,問賀晙來還有其他事麼。
“尹老師,學院裡為什麼不同意?”
“哎。我多少能猜到,但不完全确定。”
“那我可以出資讓她去嗎?以學校的交換生名義?自費那種。”見尹牧歌泡了杯茶,賀晙站起來接過。
“别。”尹牧歌擺擺手,“之前,學院領導就找我談話,暗示我不要把資源放在一個人身上。我咂摸出味兒來,所以,手頭還有一本書的翻譯,我交給了另外一個學生。”她說起那本書的翻譯,其實她本意是想給範思雨。
“為什麼學院裡會為難您?”賀晙喝了口茶,還有些燙嘴。
“聽說教務處收到一些匿名舉報信。”說還不隻一封。上半年就有,學院裡開始是沒怎麼重視,但這學期多了起來。就找尹牧歌詢問。“範思雨是出衆了些,但是……但也不至于啊。”
賀晙倒沒想到這一層。但他還是問有沒有什麼辦法,讓範思雨再得一個名額。
“這個節骨眼上,還是别讓範同學為難了吧。”
賀晙暫時忍下來。打算見到範思雨的面了,再談談這個事。
出來時,肅麗告知賀晙,範思雨并不在學校,打聽到是她手機摔壞了,去修手機了。但不知去哪裡修手機。
“你去買個新手機,即刻給她送去。”
賀晙見肅麗點頭,又說:“挑她喜歡的。”
肅麗想回她并不知道範思雨喜歡什麼樣的手機。張了張嘴沒出聲,想還是算了。回頭買個高檔的新款就行了。不過心裡還是想,這手機估計和上回的護膚品一樣,又要砸手裡。範思雨肯定不會要的。
因晚上要回别墅吃飯。賀晙等不到人,就先坐車離了H大。
工作日的晚間路況不好。進了别墅,天已擦黑。
賀晙在玄關的衣帽間,見到一件紅色呢大衣。他特地翻開袖口,看到有一個小印記。是範思雨的衣服。
他心情大好,快步進了客廳。
環型沙發上,隻有母親和賀旻坐着。兩人一起埋着頭,不知在研究什麼。
“就你們倆?”他推了眼鏡,巡視整個客廳,連落地窗外的小花園都掃射到了。
兩人聽到聲音擡頭。賀旻指着後面:“還有阿姨在廚房。”看她哥神色變得古怪,她又疑惑地問:“你還想有誰?”
賀晙皺了下眉。“玄關的紅外套是誰的?”
“我的呀。好看吧?”賀旻高興地說完,回扭過頭,又與賀母研究手裡的東西。
“哪來的?”難不成範思雨把這衣服送給了賀旻,意思是把他送的東西都還回來?
就這樣不想見他?
電話不接,人也碰不到,現在連一件衣服都要退回來。
“哥。你那麼兇幹什麼?”賀旻撲到賀母懷裡,指着賀晙說他又像條眼鏡蛇了——嘶嘶嘶地要咬人。
“問你哪來的?”賀晙才不管賀旻的插科打诨,加重了語氣問。
“我在一家古着店買的。”賀旻真是讨厭死這個親哥,每次見了她都厲聲厲氣的。
賀母出來打圓場,說先洗手吃飯。
三人吃完了飯。賀旻又纏着賀母教她織圍巾。
賀母的眼睛老花了,一針一針地教有些累。偏偏賀旻還說自己不會。
“就插一下再拉一下。”賀晙在一邊瞟幾眼都會了。
“你會,你來啊!”賀旻把家夥扔到賀晙面前,硬要他試試。賀晙真的上了手,雖然不夠靈活,但鈎織了幾針都是正确的。“好厲害嘛,哥。”賀旻不服氣地撇撇嘴。
賀母被他們兩個吵煩了,借口去了廚房。
賀旻見四下無人,拿手肘捅了捅一旁的男人。“思雨姐鈎這個很厲害的,她以前有沒有送你什麼啊?”
賀晙把針線還給了妹妹,冷着臉說沒有。
“她還會用鈎針鈎玩意兒呢。以前送了個小挂件給我。”賀旻拿回了圍巾,坐着又操作起來。“按理說她應該會給你鈎個圍巾啊帽子什麼的。”
賀晙想了想,沒有出聲。
賀旻不知他所想,還在一旁絮絮地說。“瞧我,這條要做好送我的寶貝。”她拿起那條破洞樣的織片,不停地端詳。
“漏洞百出。”賀晙實話實說。
“你懂不懂浪漫啊?”賀旻尖叫。
“這個線那麼細,傷不傷眼?”
“這是心意!”賀旻翻了她哥一個大白眼,拿腳把他踢出一臂遠,“走開走開。你這個冷血動物。”
賀晙起了身,見毛線球掉到了他腳邊,踢回給賀旻。賀旻又吵了他一句。
這個毛線是深咖色的。但在賀晙略帶白内障的眼裡,毛線的顔色變淺。他想起範思雨以前是織過一雙毛絨手套,就是類似的顔色,還是用他的毛衣拆了線織的。
他看她織那手套花費很久的時間。毛線從衣服上拆下來會起皺,還要在蒸汽上過幾遍,扯直了才能用。工序有些繁複。
他并不想讓她做這些粗活。
如果他需要手套,哪裡買不到?何必費時費力地親手做。
但今晚被賀旻一提點,他發現自己真的不夠浪漫。
不是送花送禮才算浪漫。
他沉思了一會兒。